“老大人!”刘主事颇为无奈,看着那漱漱往下掉的黑谷壳,争辩道:“这兴许是从库里搬运的时候错搬了陈年的谷子,已经霉坏了……”
“嘿嘿,说得轻巧!”那官员冷笑道:“你把其他车上的袋子打开,本官检查检查,看是不是错搬了!”
刘主事听了,脸色就变了。这时另一名户房书吏红着脸叫道:“哎,我说这位大人,你谁呀,咱们建昌起运粮草,与你相干吗?”
那蓝袍官员听了昂首正色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官翰林院修撰黄道周!”
“什么?”刘主事听了,简直鼻子都快气歪了,刚刚被人大呼小叫地拦下,看对方官袍补子,是个从六品的文官,随行还带了士兵,还当是府里或省里派来的暗访官员,弄了半天原来是清水衙门翰林院的笔杆子官儿,真是吃饱了撑得,多管闲事。
刘主事腰杆子一挺,一扫堆起的笑意,冷哼说道:“这位黄大人,您是翰林院的官,可管不到咱们建昌县的事儿!您呀,赶紧的,让开,小的们还要送粮草上船呢!”
“哟嗬!”从六品修撰黄道周一听,怒叫一声,甩胳膊撸袖口,抬脚往面前的粮袋上一踏,喝道:“朝堂中人就能管朝庭的事!本官现在怀疑你们建昌县贪赃枉法,以次充好,尽用些坏谷子冒充军粮!来呀,给本官把这些个车上的袋子都解了,本官要一一查证!”
“你敢!”刘主事也急了,当下撕破脸皮,一指黄修撰身后的色厉内荏地叫道:“我告你们,这可是上头急着要装船的军粮,耽误了船期,那是要掉脑袋的,我看你们谁敢乱动!”
“你唬本官?”黄修撰也不像是吃素的,闻言冷笑一声,摆手喝道:“动手!”
“谁敢动?!”
这一翻争吵,边上看热闹的伙计民夫便看出形势不对味了。当官的掐架,咱小老百姓可别跟着受牵连!抱着这样的心理,转着的伙计民夫反倒散开了些。
就是站到黄道周身后的士兵听说这是军粮便也有些犹豫,一名小校凑到黄道周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劝黄修撰不要管闲事,只见黄修撰听得连连皱眉,摇头不已。
刘主事内心比谁都急。他还真担心这个半道杀出来的翰林修撰硬要拆袋子,那便什么都遮不住了,别说丢官,掉脑袋都是轻的。是以,他喊了一声“谁敢动”之后便眼珠子乱瞄,想着多叫些人过来镇场面,也好让人敢快回建昌报信。
刘主事这一看,却见民夫位反倒退后了几步,不由就更急了,再看,目光一顿,随即大喜,叫道:“啊,许大人来了!”说着三两步窜到站在外围的许梁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属下见过许大人,想不到些许小事,居然把大人您给惊动了!”
另两名户房书吏也忙过来行礼。
躲不掉了!许梁轻叹一声,走到那蓝袍官员前面,看了看他脚下踩着的布袋子,里面满满一袋子灰黑灰黑的谷粒儿,沉声问那三名书使:“这怎么回事?”
刘主事喏喏答道:“早上搬粮袋的时候兴许是搬错了陈粮,路上马车给颠散了一袋,让这位路过的黄大人给撞见了,硬是拦着不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