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海爽朗地笑了,“老人家,我们是省里的,到下面来了解一下情况。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哪儿了?”
“哦?省里当官儿的?微服私访来了?”一个面皮白净,看上去跟城里人差不多的六十多岁的老人,马上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算是吧。”
“你们早该下来走走了。你看看现在农村,都成啥样儿了?这同志在哪上班?说话算数吗?”白净老人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
“我是省委的。您老人家是这村里的?”洛文海答道。
“我就是这村里的。但我不是种地的,我是老师,现在已经退休了。”
吴蔚眼前一亮,这位退休老教师,肯定对农村有看法。看来,这次是找对人了。
“哦?那您怎么称呼?”
“我姓范,叫范宝文。退休前是紫墟镇中学的校长。”
“失敬,失敬,原来是范校长。范校长长期在农村生活,对农村肯定有极为深刻的认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知道村里的一些情况。”
“有什么好说的。村里这一堆一块,都在这儿呢。农村真穷,农村真苦,农村真没前途!”范宝文摇着头说道。
洛文海微笑的表情有些僵。这话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无所谓,但对洛文海这个主政的人来说,却是极具讽刺的。
“您,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洛文海问道。
“这还用说吗?你看看农村,年轻人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一年到头靠着种地,没有几个钱。我是拿退休工资的,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钱,在我们这帮老哥们儿中还算是过得不错的。你看看他们,有病的治不起,没病的活不起,孩子们也养不起!”
“村干部们都在干啥,不想些点子领着大家一起致富吗?”袁家骥问道。
范宝文白了袁家骥一眼,目光里含全是“你就是白痴”的意思,“村干部?你还指着村干部?村干部不坑我们害我们就不错了!我们这村还是好的,有的村里,选出来的净是那些光脑袋的,纹身的,戴着金链儿梳着小辫儿的!”
范宝文说的这种情况,吴蔚是清楚的。青川县也有这个问题。一些不法之徒利用不光明的手段,威逼利诱获得选票,上任后就是个“三光政策”——把村里的钱花光,村里的资源卖光,村里的群众得罪光。这些虽然是个案,但却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而且目前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又是一个换届之年,一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在任的,想连任;没干过的,想试试;干过的,想夺回“阵地”,农村选举,何止“复杂”二字了得!
“那村里的收入都靠啥?”夏凤池也赶紧问了一句。
“靠啥?能靠啥?有能耐的,年轻的,到城市里打工。像我们这些年龄大的,或是没啥能耐的,只能种这二亩地。虽然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日子过得也够苦的。看到那些孩子没有?将来得有多少孩子交不起学费?农村孩子能高中毕业的,太少了。说起这个,农村的教育,真是个大事儿啊!”
洛文海眉头一耸,问道,“范校长,您仔细说说。”
“看来,你这人还是个当大官儿的。我不管你是什么大官儿,我就是个教书的。我最关心的也是农村孩子的教育问题。这些孩子,从小爹妈不在跟前,老人带孩子,只是哄着不哭就行了。早教,在农村根本就谈不到。至于那些课外的辅导班,想都不要想,没有钱,也没有人来教。虽然放养的更健康,但现在放养的环境已经没有了。这些孩子,整天看电视,看影碟,再不就是打打闹闹。东村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因为家里没有人看管,从镇上租了些带子回来看,把孩子给看坏了。那些带子,都是男女干那种事的z心老板,遭人恨;无知少年,让人疼啊!”
“镇上没有企业吗?村里不组织发展一下大棚菜或是养殖什么的?”夏凤池又问。
“说得轻巧,大棚菜需要多大的投入?有钱吗?种菜那是技术活儿,有技术吗?养殖得有猪崽鸡崽饲料,你看看这个村,谁能出那么多本钱来?”范宝文这话的口气,就像教导说出“何不食肉糜”那种话来的二五玩意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