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婆子这一解释,街正不由愣了,他做街正也有快二十年了,在这条街上还没碰到过这热孝里头就要改嫁的妇人,更没听说过热孝里头改嫁还要分家产走的妇人!
看着这赵娘子娇娇怯怯的,怎么竟是这种人?若是真的,刚才岂不是想扯着他们拉虎皮,压着秦家这两个孩子?街正不由心里不痛快起来,也不理会赵清婉在一旁怎么哭得梨花带雨了,转了脸看向秦思源:“思源,你来说,是有这事?”
秦思源低了头并不开声,只挺直了背固执地跪着,一张脸却憋得通红。街正皱了眉头,与旁边几个人对看了一眼,心里大致有了底;自己娘做出这种事,实在上不得台面啊,思源这孩子,这是爱面子呢,还想着保着他娘的面子。
这傻哥哥,犟个什么劲儿,那女人哪配当娘啊,趁着街正、街坊都在这儿,这多好的反击机会呀!秦云昭见秦思源不愿说出来,又气又急,正想直着嗓子把事情嚷出来,一眼瞄到赵清婉还坐在一边嘤嘤哭得好不怜的样子,猛然间醍醐灌顶,偷偷在腿上一掐,眼睛已经蕴了一层薄薄的水气,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伸手去拉秦思源的袖子:
“哥哥,哥哥,你就答应让娘分了家产去嫁人吧,娘说了,你要再不答应,她就要告我们一个忤逆,让我们被衙门抓去打板子……哥哥,我怕……我不要被打板子……”
有赵清婉在前面做榜样,亲自演示了白花强大的破坏力,秦云昭一想这身体的天生优势,也不来蛮的硬的了,赶紧有样学样,她不管赵清婉有面子没面子,自个儿里子漏了底,还想要面子?阿呸!她偏要撕了赵清婉那张美人皮!
这种白花式战斗招数秦云昭以前没用过,第一回用出来,心里还有些没有底,看在外人眼里,却是虚怯怯地怕着那当娘的,街坊们忍不住悄声议论起来,街正更是几步走过去,伸手就把跪在地上的秦家兄妹俩给扶了起来,还放柔了声音安慰秦云昭:“阿昭别怕,你爹虽然去了,但是这条街上一众叔叔伯伯们都在这儿,必定会给你和你哥主持一个公道!”
见大家已经眼光不善地看向自己这边,赵清婉登时被气了个倒仰,狠狠揉着拭眼泪的那条绢帕,瞪着秦云昭,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云昭一眼瞥见,装作害怕的样子又往街正身后缩了缩,赵清婉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街正看了个正着,街正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起来:“思源,既然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他任这街正,还担着这一街的教化呢,要抖出了这种事体,岂不是让别个街正当个笑话说上几年?
秦思源眼圈已经红了:“街正,都是思源没用……”
最先开腔想帮赵娘子的孙秀才立即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谁家要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来当家,家里青春正盛的当娘的却抛了孩子在热孝里去改嫁的?还有脸要分家产!他刚才见赵娘子哭得楚楚怜的,一不小心就偏到她那边说了话,这要被传出去,不得为着这“色”字污了他的名声?他是打算秋闱的时候就去考举人的!
这么一想,孙秀才立即开口打断了秦思源的话,对着赵清婉没了好声气:“你这妇人,恁的不知羞耻,你知夫死从子,既是你儿子不同意你改嫁,你就该安心给你当家的守寡,居然还想倒打一耙去衙门告儿女忤逆?我必得给老父母(指县官)写个帖子……”
孙秀才这一说,不仅赵清婉慌了起来,就是街正脸上也不好过,要是孙秀才真把帖子写到老父母那里,怕是这事就要传遍应城了,他这街正也出名了;他一时又不好跟孙秀才说道,赶紧拿眼去看秦思源。
秦思源连忙拉了妹妹站起来,先给孙秀才深深行了一礼:“思源感谢各位叔伯相帮,为我家里这些事体,累了各位叔伯这些时辰。爹爹刚去,娘亲不安于室,思源虽不想家丑外扬,捱得过初一,捱不过十五,只求各位叔伯就在此做个见证,只当我秦家没有娶过此妇,只当小子和妹妹没有此母,娘亲要分家而去,都由得她去吧!”
这话一说,就是愿意让赵清婉分了家产去改嫁了eads;!街正几人都愣住了,孙秀才却拍手叫了声好:“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她既然执意要分了家产去改嫁,就是跟你秦家没有干系了,我这就为你写这断绝书!”他生怕为着前头那话,着了污点,此刻格外义正词严起来。
秦云昭连忙一溜烟跑进房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侍候了,孙秀才立即一挥而就,写了两份断绝书出来,赵清婉众目睽睽下臊得不敢抬头,哭哭啼啼地签了花押,按了手印,秦思源与秦云昭两个也签字画押摁了手印,在场的众人都做了个证人画押俱全了,这才各拿一份。
秦思源虽不能为父休妻,这断绝书一写,赵清婉就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赵清婉接了断绝书,当下含羞带怒,也不等杨婆子使人来接,回房取了个包裹就掩面走了出去。她本想多拿些银子,初到商家的时候也好重手打赏收拢人,尽快立住脚跟,却没想到反而白受了一场气,丢了脸面,当下挽了包袱错脚就往外面走了。
秦思源仔细收了断绝书,得知街正已经帮他把骡车雇来了,当即就向街正和几位街坊辞行,等梁婆子做好午饭,兄妹俩请了车夫进来,一起饱饱吃了一餐,把梁婆子的月钱也结了。
他本来只是请托了梁婆子见机帮他在街正面前说几句话,没想到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