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aug21:00:00 c 2014
琴声起,墨色泼洒;
琴音落,画已成。
他最爱看她抚琴的样子,温婉贤淑的好似一副浅淡的画,眉眼都是细细雕琢出来的精致。
她却怕他厌烦了日复一日的曲子,别出心裁的想出了这样玲珑的法子,想着他的心情谱成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红豆相思尽在那手指翻动间,琴音袅袅,琴音绵绵。
他惊叹于她的巧妙心思,看了一眼那白纸上的泼墨画,耳边还想着自她指尖飞出的曲调,龙心大悦,于是一曲“惊墨”名扬天下。
与“惊墨”一起广为流传的还有她——华妃。
华妃貌美心慈,才艺惊绝,帝甚爱之。
世事难料,那为她博得美名的“惊墨”竟然成了黄泉路上的催魂曲。
彼时,龙座上已是新君,她的养子——凤于飞。
都说“生身不如养身重”,在凤于飞这里却绝对是个例外。
太后寿诞,提前接到懿旨,要她奏“惊墨”为太后贺寿,她本是不愿意的,以为那是她为他准备的。
她还是遵从懿旨认真的弹了一遍,据说那日的她白衣胜雪,笑容浅浅,好似所有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淫词艳曲,秽乱宫闱。
这是太后在众人面安给她的罪名,她倒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一笑,看上新君的眼神多了些许悲凉。
亲生母亲和养母之间,他必须选一个。
或许有是挣扎的吧,最后终于是选了太后娘娘,云安。
她被赐死,三尺白绫了结了一生。
她竟是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他走了,她的人生便是荒芜一片,这样反而是成全了他们,有什么不好呢?
她辛辛苦苦养大了皇后的儿子,凤于飞成为新君之后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置了自己的养母。
彼时,她的儿子正在边疆为自己最亲近的哥哥镇守边关,一不小心中计被俘,双腿落下了残疾,等到不是安慰却是母妃被赐死的消息。
他疯了一般要去见母妃一面,快马加鞭的赶回去,猎猎夜风割伤了脸,却怎么也抵不上心里的疼痛和绝望。
他要问一问那一个从小抢了他母爱的人,为什么那般狠心放弃了杀了抱过他亲过他的母妃?
可是看到枯草中堆中的 一抔黄土,他所有言语都沉寂了,风华绝代的母妃死后竟是没有葬入皇陵,随便这样荒凉的一处就打发了,甚至连一块能彰显她身份的墓碑都没有。
凝歌的心突然莫名的疼了起来,眼前隐约出现一个腿脚不便的少年跪在一座新坟之前拜了又拜,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是痛到了骨子里吧?
他要忍,因为太后眼睛里浓浓的杀意让他不得不委屈求全才能保全自己,他要活着,比所有人都活的长久才好。
华妃宠冠六宫明扬天下,凤于曳又是被先帝议储的人选,宫里有这样的人,太后又岂能允许他们好端端的活下去。
其实,他只想当一个开疆拓土的臣子,为他自小羡慕嫉妒却又敬重的哥哥守护国家的安危。
他的东西,凤于曳从来不曾想要。
凤于曳的东西,只要他有,只要凤于飞要,他统统愿意给。
可惜,太后云安不信。
只是,凤于飞就全然信了吗?
他不知道一直笑容浅浅的母妃是如何匍匐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凤于飞脚下,那低头叩首的刹那,是不是也有眼泪滴在了金碧辉煌的台阶上。
他重重的叩首,接受了凤于飞赏赐的封号,镇远大将军。
一个带着金戈铁马意味儿本应裹着半城烟沙的封号,可是他却被困在了这深宫中,一生不得自由。
虎头杖一枚,是随着封号一起来的封赏。
只是,一个再也不能上战场的将军要它何用?
嘲讽?
凤于曳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凝歌一愣,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华妃奏出“惊墨”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笑的恬淡?
“凤于飞 ,他……”
女子的眉头微微蹙起,凤于飞如此也是不想太后有机会对凤于曳下手。
“你是要一辈子的禁锢还是一日的自由?”
凤于曳转过身,眉毛轻挑,含笑望着凝歌,问的风轻云淡。
不自由,毋宁死。
凝歌心里如是想,可是随即又轻轻的叹了口气,人活于世,谁又能真的自在?
只是……
“你是要告诉我这是你利用我的理由吗?”凝歌笑如同六月的荼蘼花开,绚烂了这个清晨。
凤于曳身形一顿,点了点头,“刚好需要一个契机刚好需要一个人。”
“你是说我时运不济吗?”
凝歌端起桌上的茶碗,盯着碗壁上青蓝色的烟雨图,微微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
“茶凉了,换一杯吧”。
凤于曳按住凝歌的手腕,将茶碗的茶倒掉,续上了新茶,放在凝歌触手可及的地方。
凝歌看着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芽,锁着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
“我若死了,你会奏什么曲子?”
凤于曳的眼眸暗了暗,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松开,笑道,“他不舍得你死。”
他,是凤于飞?
他竟是将所有都算计进去了吗?
这样的缜密的心思,太后岂能心安?
“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活这样久,你倒也真有本事。”
凝歌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奇葩,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竟可与这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