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行云来到风云水火宫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萧白刚好不在,水玉烟在水宫湖边石凳上坐着,翻看从李平那里拿过来的医书。
他刚一进水玉烟的视线范围,她就发现了,身子立刻变得有些僵硬。
这气息真是熟悉啊,在水玉烟面前仓行云虽狂傲,却收敛了那冷漠寡情无视天下的气势,但是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同床共枕,她更加熟悉的是他的气味,靠近数丈之内,她都有一种感应,想忘都忘不掉。
仓行云没有走近水玉烟,在十步开外站定,远远地专注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水玉烟也装作没发现,依然垂首盯着手中书,思绪却万千,一个字也看不进脑子。
他还要寻来做什么?难道他觉得互相伤害还不够多么?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仓行云终于先投降,举步走向水玉烟,直到站在她面前。
水玉烟镇定了心绪,也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向仓行云,眸色清冷,看起来不带半丝感情,空洞飘渺,就像抓不住的风。
仓行云伸出手掌,欲抚摸水玉烟的脸,她却迅速地避开,整个人站了起来退开一步,淡淡地道:“仓少主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你……”仓行云听了水玉烟冷得入心的话,不由得气息一滞。声音低沉而嘶哑,眸中有着受伤的表情,更多的是无奈。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啊,何其讽刺的认知!
水玉烟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虽然是夏日炎热得很,也没觉得她身上有半点暑气。她穿着单薄的夏衫,不再是她平素爱穿的淡紫色绸衣,而是花样反复的锦衣,头上则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
这样的她沐浴在晚霞之下,何其陌生!
她回到了素不相识的从前,那般清冷,那般冷血,甚至比原先还要淡,亭亭站在那里,却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样。
而仓行云,憔悴如斯,就像一块上好的玉石失了光泽,比原来更狂戾更森冷寡情的气势,在水玉烟面前,却再也没有了自负的傲气。
把仓行云的痛心看在眼里,水玉烟只觉得心中一酸,她撇过头不再看他,口中冷淡地道:“你若无事,就请离开,我不高兴见客。”
这无畏的样子真叫仓行云抓狂,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心思,他才得到她,两人曾有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柔情蜜意,而今,在水玉烟眼里,就好像那些从来没有存在过。
仓行云受不住她这样的冷淡,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道:“玉儿,我不该放你走,我没办法放开你啊。”
水玉烟没有避开他,被抱住也没有挣开。
说到底,她确实如仓行云所望,对他的怀抱有着迷恋。她也没有看他,任由他在耳后诉说完,才静静地道:“此般举止不合礼法,我已嫁作人妇,仓少主也即将成为驸马,莫要叫人看了去,累罪我身。”
这血淋淋的事实,听起来何其残忍。仓行云箍紧的手臂不由得一僵,他叹了一口气,道:“玉儿,我没有打算娶秦鸣,也绝不会娶你以外的人。”
水玉烟清冷地笑了下,道:“你娶不娶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举起双臂,用力挣开他的怀抱,仓行云本不愿放手,但他素知水玉烟性烈,更何况她是重伤初愈,怕她伤了自己,只好作罢。
水玉烟刚刚挣脱,却见萧白负手长身而立,站在月洞门口,见她看过来,他徐徐走向她。
仓行云自然不能没看见萧白眼中深沉的杀意,但他无谓地看着萧白,根本就没将萧白放在眼里。
萧白走上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环抱住水玉烟的细腰,水玉烟也没有挣扎。
仓行云只觉得心中一片怆然,目含忧伤地看着水玉烟。
萧白冷冷一笑,道:“仓少主,请不要对在下的妻子做出逾距的行为。我想,换作是你,也不会乐见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抱着。”
如果换成以前,水玉烟还属于他仓行云的时候,萧白若有什么逾距动作,必然是引来杀身之祸啊。
妻子……除了这两个字,萧白说的别的任何话,仓行云都听不仔细。他怒目瞪向萧白,沉声道:“萧白,你不要逼我出手杀你!”
水玉烟唇角掀了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萧白也没有理会仓行云,淡淡地朝水玉烟道:“玉烟,我给你买了件玉镯子,你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说完,就像是没有仓行云这个人存在一般,萧白搂抱着水玉烟的手臂微微使力,水玉烟跟着转过身去,临行前,回眸淡淡扫了仓行云一眼。
那眸光,十分复杂。
仓行云双拳紧攥,额面上青筋暴起,他极力克制着一掌打死萧白的冲动,最终没有忍住,一拳打在石桌上,石桌应声而裂,碎成数块堆叠在地。
那石块碎裂的声音这么大,房内自然听得分明,端坐在桌旁,听任萧白给她戴上镯子的水玉烟垂眸,清清冷冷的气息,辨不出她此刻的神色。
萧白也当没有听见,给她戴好镯子,左右瞧过,道:“玉烟你比以前瘦了,好像大了些,下次出门我给你去换一个。”
瞧萧白就当没有刚才那回事一样,他明明看见了仓行云抱住了她,为何什么都不问?水玉烟抬眼看他,道:“你不想知道,他同我说了些什么?”
萧白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不认为他说些什么,就能够改变你,倘若因他几句话,你就改了主意,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水玉烟了。”
他不过与仓行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