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进边府,朱颜要熟门熟路多了,出来接引她的仍是丁香。
之前来的时候正是清明阴雨时节,记忆里只有一片灰蒙蒙的色彩,青瓦白墙,典型的江南小镇风格。而最近都是盛夏艳阳天,阳光将瓦片上繁复的花纹雕刻得清清楚楚,这才现出边家的富贵之气来。
“朱颜妹妹真是越来越美了。”丁香觑着眼打量她,朱颜今日里面穿着简单的白色葛布夏衫,外面罩着那件端午穿过的红梅褙子,头上流云髻,简单朴素的桃木簪子,显得无处不美。
朱颜抿唇笑了笑,“丁香姐姐说什么呢?人还能过些日子就变了不成?”
“先进去看看我们小公子吧,其他事情姐姐一会儿再与你说。”丁香神秘地笑了笑,拉着她快步穿过花园。
仍是后院那座小楼,这次面前的楼阁一扫死气沉郁之感,无处不洋溢着一种初生的喜悦之感。
袁宣清仍是一袭蓝衫,干净淡然,静静立在廊下等候,见朱颜和丁香到来,不禁微微一笑。
朱颜同样大方地报以一笑,敛袖施礼,“袁公子,这便进去看看边小公子?”
“好,云儿就在屋中,近日病情已经有些好转,不过在下觉得,还是请朱姑娘来看一看才好。”袁宣清亲自推开门,屋内布置温馨可人,屋角摆着几只堆满冰块的大铜盆为屋内降温,雕花的水曲柳小几上,堆满了各色的木刻或是玉雕的玩偶,一看便是给孩子把玩之物。
“小公子正醒着呢。”低垂的帐子里钻出一个翠绿衫子的少女,似乎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丫鬟竹枝,她笑靥如花,带着点惊奇打量了朱颜一眼,回身将那几个月大的孩子抱出帐子。
丁香上前接过孩子,一边哄着一边抱到朱颜面前,“朱姑娘,这便是我们的小公子,唤作云儿。”
那孩子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地映出朱颜姣好的面容,因为后天的补养很好,孩子的皮肤白嫩水灵,哪里还看得出原是一个“无皮症”的患儿?
无意间一抬头,朱颜恰好对上了袁宣清温和的目光,不禁心头一跳,随即自嘲,他分明是在看那孩子,自己却心慌什么呢?
“小公子看去的确没有什么大碍,请丁香姑娘把他抱到隔扇附近可好?”朱颜看着阳光盈满的窗棂。
这样小的孩子若是诊脉,基本感受不到搏动,正因为如此,袁宣清这样擅长脉诊也无可奈何。而朱颜却知道还有一个望小儿示指脉络的方法,可以通过手指上的脉络颜色和长短来判断疾病的深浅。
丁香对于这样的吩咐愣了愣,见袁宣清示意她照做,急忙抱着那婴孩走到了窗边。
“不必开窗子,隔一层薄纱也可,小孩子太过娇嫩,怕晒坏了呢。”朱颜微笑着走上前,“丁香姑娘,麻烦你将孩子的右手食指对着阳光。”
丁香小心地拉起婴孩蜷缩的小手,将那白得像藕,又嫩得像豆腐的手指举到阳光中,白嫩的小手被阳光一映,泛起柔和的粉红色,几乎要变作透明。
朱颜的目光落在手掌与食指交汇处的那条脉络上,细小的脉络颜色呈现出淡红略紫的色彩,应当算是常色,脉络长度也不过略微超过风关,提示病轻邪浅,的确如袁宣清所说,这孩子的病症基本已经好转过来。
不过,刚想说出这个论断,朱颜忽然回过头眯了眯眼,看着那孩子鼻尖上反射的一点光芒出神。她记得鼻尖对应的是脾脏,而脾的主色为大地之黄色,这孩子鼻尖微微泛着淡黄色光芒,难道是脾有病症?
联系到这婴孩之前得的是无皮之症,亦与脾土不足有关,朱颜轻轻拧了眉,“袁公子,小公子的风寒表证的确好了许多,但……朱颜恐怕小公子先天脾土不足,公子应当有补救之法?”
“无妨。只是姑娘刚才用的方法,为何宣清从未见过?”
“哦,这是母亲教我的,大约是家中祖上传下的独特诊法吧。”朱颜笑笑,谎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袁宣清不多问,他与朱颜约定的时间本就只是今日晨间,见朱颜也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便礼貌地提议,“朱姑娘似乎近日很是忙碌,是否着急归家?”
“嗯,若无他事,朱颜这就告辞。”朱颜颔首作礼,正要走,袁宣清又跟了上来,“我送姑娘回去。”
朱颜惊讶地抬起眸子,正想出言拒绝,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生硬地点了点头。
丁香看着他们抿唇一笑,故意落在后面,缓步跟着。
“朱姑娘,白蘋姑娘可醒过来了?”
朱颜眉梢一跳,果然是她最想听到的那句话,既然袁宣清已经点破,她也如实回答了,“还没有,脉象平稳,早已脱离危险,但就是醒不过来。”
“姑娘不必担心,我那日给她用了些会令人昏睡的药水,所以她才会昏睡至今。”袁宣清压低了声儿,快步经过游廊。
朱颜抿了抿唇,她的猜想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白蘋昏睡了这么久,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她一直认为是徐绸珍担忧白蘋醒来说出什么,而没有想到,竟是袁宣清做了手脚。
“朱姑娘怎么不说话?”袁宣清低头看了看她,女子面容平静,似乎并不以此为意。
“那让人昏睡的药水,可是浸在了你给我的帕子上?”朱颜抬起眸子轻笑,“我不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如何让白蘋醒来。”
袁宣清敛眉,不由听了步子,“朱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