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约莫一刻后,徐绸珍和陈氏便淡定地站了起来,瞬间收了那“悲哀”的哭声。
朱颜勾唇一笑,转头看向临近的那个老妇,却见她依然哭得哀痛,以致于她本就沙哑的嗓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那老妇人的样子,似乎真是痛彻心扉,朱颜脸上忽地一热,为自己刚才的猜忌而自惭。
她总以为,什么生死不渝的爱,那是只在故事里才有的,却不想今日在这普通的老妇身上一样看到了。
“燕子,咱们该回去了,你母舅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徐绸珍见女儿看着那边发愣,急急拉着她就走。
朱颜对那老妇人充满了好奇,哪里肯走,“娘,那位老婆婆是谁呀?”
“她啊……”徐绸珍觑了那边一眼,还没答,便听周围的那一众仆妇丫鬟鬼哭狼嚎起来,“老夫人不好了!快去请夫人和少爷回来!”
“胡说什么?!”紧接着,一个镇定的女声喝断了周围的哭声,“过来两个人搀着老夫人,你们两个去请我嫂子。”
那个老妇人正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两边各有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仆妇挽着她的胳膊,这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想必是因为她刚才哭得声嘶力竭,人又上了年纪,陡然立起,这才昏晕了过去。
朱颜念在刚才误解了她,也没有多想什么,便匆匆提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跳过田中的坑坑洼洼,凑了上去。
徐绸珍原想拦下她,可哪有年轻人脚步灵便,只得看着她挤进人群,自己和陈氏无奈对望一眼,也慢慢挪过去。
朱颜凑得近了,才看清那个老妇衣着华丽,光是这满手的翠玉扳指和金戒指,只怕就能抵得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进项。
朱颜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看护老妇的那几个仆妇全都戒备地看着自己,不禁懊恼自己不该这么莽撞地冲过来,当初只记得救人要紧,却忘了自己现在乃是个普通农家女子,而且还是个别人眼中命数糟糕不已的女子。
低头打量了老妇,她双目紧闭,面色唇色都作惨白,额头上的冷汗正顺着鬓边淌下来,这是典型的亡阳症,不过程度很轻,应当休息一会儿,自己就能好。
“咳,她,她只是晕了过去。”朱颜尴尬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硬着头皮嗫嚅着。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出病症来,但这是她以前学的,虽也是中医的范畴,却不知道和这个年代人们的认知匹配不匹配,若是说出的话别人听不懂,那她已经不只是命数糟糕的问题了,而是要被人们认作装神弄鬼的妖女了。
正在犹豫,一人拨开人群冲了回来,急得说话直结巴,“夫人……她,她……他们去得远了,一时,时,半会儿,追不,不,不回来……!”
蹲在地下离老妇最近的那个中年美妇抬起头来,似乎一点不意外,画得精巧的眉一蹙,目光落到朱颜身上,“那么,听这位姑娘的意思,你对医术有些了解?”
她的声音优雅好听,打扮也和别的妇人不同,显然是个官宦人家的贵妇人。
朱颜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徐绸珍慌忙地否认,“她哪里知道什么医术,您真是说笑了。”
“可是……”朱颜毕竟担忧这老妇的安危,她已经认定,这老妇是个极重情重义之人,虽然不想引祸上身,但对她难免有几分恻隐。
况且,她知道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晕倒,但毕竟人是上了年纪的,也不知道平素有没有什么病根,老妇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她却见死不救,到底于心不安。
“我……”朱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理会徐绸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蹭上前,慢慢蹲下身,向着华服美妇讨好地笑了笑,“我可以试一试吗?”
那妇人打量了她,这女子打扮脱俗,清秀貌美,从前也没见过,难道是谁家回来省亲的贵女?可她那说话的样子又有些不像,但终究升起一丝好感,点头沉吟,“那你便试试吧,左右大嫂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也只能如此。”
朱颜咬着唇,心里直打鼓,她原是个学医的,这没错,但她只上过一年基础知识,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现在还模模糊糊的记着的,不过是些不学医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和平素看的那些奇症异方而已。
咬咬牙,伸出自己颤抖着的手,缓缓掐上了老妇虎口上的合谷穴,这是老师教过的简易法子,直接掐人中这样的手段太狠,她还真不敢在这里做出来。
徐绸珍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也只得推开人群挤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残破的瓷盒子,轻轻揭开盖儿。
一股浓烈又清凉的味道立刻弥散开来,朱颜下意识闭上眼,被呛得有些难受,心里却觉得十分清明。
徐绸珍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何反应,立刻挑起一点里面的药膏,抹在那老妇的两侧太阳穴上。
“娘……”朱颜明白过来,惊得目瞪口呆,看来徐绸珍不仅懂得如何施救,而且还随身带着这种避暑的药物,她,绝对不只是一个劳苦的农妇!
朱颜虽然吃惊,手下却没停,她并没有学过急救的法子,但也知道为老妇顺顺气,另一只手,仍是紧紧掐着合谷穴。
老妇人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唇上也渐渐泛出淡红的颜色,伴着一声低哑的咳嗽,她慢悠悠睁开眼。
“哎!真醒了!真醒了!”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早忘了她们方才还对朱颜充满敌意。
朱颜只觉手中动了动,急忙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