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嬷嬷等人的话,娇娥都听了进去,她是个聪慧的,自然知道洛嬷嬷说的那些,才是小娘子该选的大道和正理。
但娇娥在等待林天给她一个答案,若是这个答案让她伤心,娇娥只静静地等着家里的这些长辈们安排着将自己嫁了。
一个贞静的小娘子并不应该在还未真正订下婚约之时,便对大表哥动心;那些看低她的话被说出来之后,若是个有骨气的,便应当利落地和林天断了牵扯。
这些娇娥都知道,但她无法舍下林天,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她以为重活一世,和大表哥在一起的愿望也是可以满足的。
却原来,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是不是她太贪心了。
夜深人静之时,那些念想便慢慢转成了怨恨。
林天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此时的林天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宅子刚刚买下,父亲和弟弟帮着拾掇。林天被于廷尉驱使的两脚不沾地,日日埋头在各郡上报上来的陈年案件中,人瘦的连青色的官服都撑不起来了。
开始的时候林天还记着姑父教的那些为吏之道:不过于早到,不过于晚退,遇事多问前辈,凡事不冒头先立住脚,在同僚中要有好人缘。
可是如今的林天即使三更入睡,鸡叫头遍就起床也翻不完那些案卷,更何况,他就没有同僚。
廷尉府中四个廷尉平的位置,只有他一个在任,其余的三位要在现有的廷尉史中选拔。
他被于廷尉关在满是灰尘的陈卷室内,整日不见人,每晚回到家中两手都是黑泥,身上也是一层灰。
这些案卷真的是陈卷呢,有时候手一使劲,那串竹简的绳子都断了。
林晖让林立在绣纺里忙乎,自己在家中坐镇,偶尔指点一二。林立了空就会起劲地帮着父亲给哥哥整宅子。
王氏不敢再有任何想法,但却不肯让玉瑶去给娇娥道歉,按王氏的说法便是,这是小孩子胡说八道,娇娥若是连这点都容不下,又怎么能做大嫂。
林晖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王氏也搞不清是否真的将这事否决掉了,只是林晖一日不再提及,她就缩着头当作没事,等事到临头了再说。
反正林晖快要动身,一个“拖”字就够了。
女人的这些小心思,男人怎么猜也才猜不到;可男人的心思,女人就能猜出来吗?每一个自觉能够拿得住自家男人的女人,最后都有梦醒时分,区别是梦醒的早晚而已。
可惜柳蓉的甜言蜜语、玉瑶的推波助澜让王氏睡的更深。
护送大宛国贵客的出使团出发的日子定了下来,在三月十五,到了大宛国的地界便是七月,出使团不做耽搁,便能在腊月节前赶回长安城。
而出使团副使赵兴、随团商人林晖的归期,要根据互市的开展情况而定。
赵兴也忙着在石渠阁查询资料,若是心中存有疑点,便去拜访正使冯大人。赵兴人长得好,又有才华,事事以冯世奉为先,在冯大人面前总是恭谨地执弟子礼。
这样的美郎君谁不爱?一来二去,正副二使的关系非常融洽。
这一点让刘病己非常满意,对赵子房的好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皇帝一直没有敲定赵兴作为副使的秩级,按照礼法,大汉朝父子同朝为官,儿子的秩级不能高于父亲,否则便是儿子比父亲还要尊贵了。
赵义是六百石的秩俸,怎么给赵兴安排呢?
刘病己没有想出来,便一直就这样吊着赵兴,只是将赵兴拨入了大鸿胪府,眼下皇帝认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请要做。
正月衙门开印后,皇帝先发了诏书大赦天下,二月又下旨册立新后王婕妤,令王婕妤抚养太子和长公主,封王婕妤的父亲王奉光为邛成侯。
后位之争告一段落。众臣都没有料到,张婕妤落选,胜出者竟是一直不得宠的王婕妤。有心人再想一想,便明白了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对许家的恩宠,前朝的格局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道旨意发出后,一直告病的张安世和魏相两人竟然熬了过来,一日日好了起来。
大汉朝的官职体系分成相互制衡的三大块:一是以负责处理庶务的丞相为首的外朝官;二是以执掌兵权,护卫皇室安危的大司马、大将军为首的内朝官;三是负责皇帝和皇族内部事务的宫廷官。
张安世是内朝官的首脑,魏相是外朝官的首脑人物,两人暂且不动是最好的。
皇帝松了一口气,又为了抚慰张家,命张婕妤的父亲张延寿回京担任太仆之职位,顺便照顾年老病重的父亲张安世。
张安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遵守为臣之本分的人,他身为大将军,妻子也一把年纪了,还依旧每日纺纱织布,操劳不停。张安世又声称皇上给他们父子都封了侯,给予的俸禄太多了,请求朝廷收回。
皇帝自然不允许,又命主管财政的大司农专门为他收着这笔钱。
对此,众臣面上均称赞张安世是个大贤臣,在背地里又各有说法。
最直接的莫过于萧望之,萧大儒觉得张安世颇有些欺世盗名,每每逮着机会便要刺几句。
张安世深谙以退为进之道,为了避免张家陷入到后位之争,曾请求皇上,让张婕妤的父亲张延寿出长安城做个郡守。
刘病己拗不过张安世的请求,便让张延寿做了北地太守。
没想到张安世保住了儿子,却没有保住孙子。
张博年前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