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这个时候提出要乞骸骨养老,在萧望之嘴里又是一次以退为进。以往皇帝可能会不在乎萧望之这样的恶意攻击,但是张家如今做的许多事情都叫皇帝不入眼。
刘钦在宫里鼓动太子刘奭参加赌局,赌古力是个女子,虽然太子最后并未参与,但王奉光早已告知了刘病己,实际上就连弘恭也早已注意到了这件事。
刘病己自然知道刘钦的背后是张家,知道张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免心中嫌恶。
更何况古力还主动向皇上坦白了身份,说为了表达臣服大汉的诚意,亲自前来,但又顾虑到匈奴,所以不想公之于众。
若是以往刘病己还觉得这个古力的行为充满了冒犯,可如今西域的情况不就证明古力的担心非虚吗?刘病己自然能够容得下古力,不然叫匈奴的小王子娶了大宛国的公主?好叫他们联合起来与大汉为敌?
西域各国敌对,依附大汉,才是刘病己想看到的。叫个太医令配合着演场戏,又有何难。只是张延寿看不穿罢了,反而叫皇帝心中鄙薄他不注重大局,为了私怨上不了台面的折腾。
至于赵兴和古力之间的纠葛,刘病己也并未放在心上。赵子房一次次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让他生出了怜才之心,若不是顾及到张家死了个张博,又立了王皇后,面上不好看,他也不会将赵兴派到大宛国去搞什么互市,好避开张家的报复。
皇上心中也知道赵家是吃了亏的,但张家不能不顾及,心里自然有些偏着赵家,可张延寿偏偏没完,虽然能够体谅他的丧子之痛,可这般行事却让人觉得格局狭小。
张安世身为大司马、大将军,屯兵并未上报军情,这已经是失职了。
如今西域情况未明,张安世却提出要乞骸骨,是不是真的象萧望之说的,要乘机推出儿子张千秋接位?好把兵权一直牢牢把握在张家手中。
皇上依仗张家,一是因为张贺的养育之恩、张彭祖的兄弟之情;二是张安世手中的兵权,昭帝时张安世和霍光拥护昭帝,昭帝暴毙之后,张安世和霍光拥立刘病己,后来刘病己又借助张安世灭了霍家。
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刘病己不是圣人之言哄大的昭帝,也不是在危险的后宫中长大,在一众兄弟中杀出的黑马武帝,而是在民间长大,吃过各种苦,见过人间百态的刘病己。他信任张家,念着旧恩将兵权继续交给张家是一回事,但被算计着、迫于形势交给张家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大汉的惯例,最合适掌握兵权的人一直是外戚,张家虽然算是肱骨之臣,但外戚却还是算不上的。
许家一直很低调,不争不抢,体谅着他这个皇帝做的不容易,皇帝心里都记着一本帐。更何况现在又添了王家,再加上外婆祖史家,张家的位置真的要往后靠一靠了。
张延寿没有想到他的一番算计,竟然引来了皇帝的猜忌,也是时运不好,恰逢莎车国闹事,让皇帝将一分不满放大了十分。又有个萧望之,逮着机会就要抹黑张家。
张安世本可以将兵权平稳过渡交给大郎张千秋,结果却被这一场闹剧,打乱了算盘。
其实张千秋很不错,霍光曾和张安世比儿子,自认儿子霍禹比起张千秋差远了,但张千秋却也只能如此了,谁让他时运不好呢。
皇帝到张家亲自探视病情,张安世勉强在榻上爬起来施礼,刘病己连忙扶着,道:“大司马大将军无需多礼。”,命人将张安世扶回榻上躺着说话。
两人聊了一阵,皇帝阐明来意:“如今西域事情紧急,莎车国已经将万年和奚充国杀了,西域的道被封堵,魏相打算拿个章程出来,将军如今这样先安心养着身体吧。朕是离不了您的,不若大将军举荐一人,暂时代替将军行事。”
张安世谨慎了一辈子,上疏要养老,是一个态度也是一次试探,他原本期望皇帝会看在哥哥的面上,在他未死之前给予张家原本的恩宠,可看样子,张家只能守住爵位,却不能再站在权势的最核心圈中,要让位给其他人了。
心中涌上一阵失望,张安世又觉得是一种解脱,他已经快要死了,左右不过这一两年的事情,他死之后,儿孙们都要守孝,立权势的核心远些也好,至少不用在夺嫡这件事情上惹出来什么灭族的祸事,只是可惜了大郎的才华。
在儿孙们期待的眼神中,张安世说:“老臣推举赵充国。”
张延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张千秋垂下眼帘,不出一声。
“后将军赵充国?”,刘病己知道张安世不会推举自己的儿子,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推举这个人。
张安世点了点头,说完这话,他象是支撑不住了般,歇了歇,“是的,赵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有多年与匈奴及乌孙等国为敌的经验。西域的事情紧急,赵将军是老将,经验丰富,一定能够帮助魏相拿出个章程来。”
刘病己却不怎么想用这个人,赵充国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比张安世还要老,当年拥立刘病己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刘病己登帝之后,被封为营平候。
赵充国最初只是一个骑士,因善于骑马射箭被补为羽林卫士。这个人志向高远,喜欢将帅的慷慨气节,苦心专研兵法。
恰好武帝一心想讨伐匈奴,赵充国找到了用武之地,在和匈奴的战争中表现出色,被武帝封中郎将、后将军等职位。
后来赵充国便陆陆续续地和西域诸国都打起了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