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要离开时会是什么情景,但万万没想到,会如此的备受瞩目。
柔和的光芒如月华,从天外而来,那一刻楚平心里却响起巨大的探照灯突然打开时的“砰砰”声。
本来只是一道天光,纵然神奇,旁人也无非以为是激烈的大战过后骤然明亮如曙光的天外黎明,但之后的变化却让他们都改变了看法。
天光波折,明明是从昆仑的上空降下,却折射向遥远的北方,而后又倏然出现,就像被数道镜面折射过的光线,陡然落在了楚平的头上。
楚平只感觉身体一轻,飘飘然像是要乘风而去。
“真的要走了么?”
楚平低首抬头,周围尽是诧异不解的目光。
天光直射,在半空时转了个弯径投北方,而后又被反射回来,形成一道奇异的拐角。
“不能让他们知道!”
楚平身上陡然亮起刺目的金光,一尊佛陀悬空而坐,放射无量光。
强光炽盛夺目,不能直视。
楚平平静的唤出了以窫窳尸骨炼就的分身,便感觉到来自金塔的召唤之力越发强烈,似乎下一刻就不能抑制,会被这股光芒强行拘走。
到了这个时候楚平的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慢慢的环视左右。
光芒万丈的乾坤,顶浮道藏的乾元,有些出神的四大掌教,这些修行界的顶尖高手,却都不在他的眼中。斗灭、法相,也只有这两个人才会让他在离开之前生出不舍之心。
“这一遭犹如从生到死,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妄!”
楚平心生叹息,昆仑之主又如何,邪道掌教又如何?及吾无身,吾何患之有!
光芒中开始有撕扯的力量,扯动的他身形不稳。
楚平抬头远望,望向他根本看不到的遥远地方。
宁静的小镇,父母和妹妹在那里……
这场离别,针对的只是楚平自己,窫窳分身若存,对亲人来说,一切如故。
离别在即,过往的人和事像放电影般从心头疾闪而过,但这个时候真正让他难以割舍的,却少之又少。
天海市的风光是否依旧?唯清和寒雪是否还好?
如果留下的分身失败,是不是会让师傅失望?如何跟斗天争锋?
当年的同学,十万大山中的徐静,冰火岛的冷清影……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自己似乎便无牵挂了!
“真是一场失败的人生啊……”
楚平苦笑,天光中的撕扯之力越来越大,由不得他再耽误,只是想起冷清影,北极冰火岛,他心中也倏然一动。
此去祸福难料,对未来哪怕是一丁点的概念都没有,但对行将就木的幽北冥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寄身于冥泠柘的幽北冥,被镇压的天魔老祖和血族五大亲王,自己未必没有机会带着他们离开!
“试一试吧,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定能成的事儿让去去做!”楚平生出这般想法并非凭空的心血来潮,天光中蕴含的奇妙力量,似乎让他摆脱了这个世界中一切的规则束缚,即便不能说可以为所欲为,但想做一些原来很困难的事儿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
楚平只是心念一动,天地旋转,自己已然身处冰火岛之上!
天光波折,从昆仑峰顶也降临到冰火岛上。
窫窳分身并没有随之而动,待天光随着楚平真身而走,便将他暴露出来。
因为窫窳尸骨中蕴含的精气太过牢固,就像地下的化石,很难分解,因此楚平这具分身所修的并非自己所掌握的三大法门中的任何一种,而是太上感应篇!
此篇乃蜀山感应混沌太上之法,飘飘渺渺,无迹可寻,楚平却让窫窳分身先行感应的自己的舍利元神,演化无相寺的佛意,瞒天过海。
然而这计划不能长久,自己真身一旦离开,两个世界的距离,能否感应那就是渺茫之事了。
“师伯,弟子有要事去办,先行一步了!”
窫窳分身朝斗灭微微施礼,不管天上似乎出神的昆仑始祖元灵仍兀立不动,八卦石台左右的血液仍汩汩流转,身形一动便飘出了峰顶。
“好大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走出昆仑,当我们四个是透明的么?”
玄阴教血冥一声厉喝,杀机沸盈。
此一役,四大教几乎死伤殆尽,虽然昆仑亦是如此,但未免得不偿失,跟之前的计划相去甚远,而且多数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这让四大掌教格外的愤怒。
愤怒是一回事,此时乾坤掌神威,四人无论如何是不敢再上前挑衅,至于被羁绊在昆仑峰顶上的弟子,亦只能自求多福,帮不上忙了。
此刻盛怒跟无奈交织,眼见忽然出来的楚平,当然是个极好的泄愤对象。
“楚平!”
也是楚平动作太快,等斗灭反应过来,楚平已经出了峰顶。
血冥抖动黑幡,血气滔天,滚滚而来。浓郁的腥臭之气弥塞,隐隐还看见无数振翅嗡鸣的蛊虫在血气中浮沉,同样的有腥气弥漫。这气息,能让修行者闻之气闭,神伤身腐。
如果是以前,哪怕窫窳尸骨坚硬,近乎不可破,血冥的攻击却能直达神识,抹去分身中的意念轻而易举,楚平自不敢冒这个险,但现在,在这方世界,楚平近乎无敌!
真身无敌,分身感应,所有人只见楚平一挥手,无尽狂飙席卷,血气和蛊虫倒飞,血冥就像被一座大山迎面撞中,整个人高高的抛飞起来,跌入云海之中。
楚平脚步不停,同样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