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
听完了郑二宝的话,元蝎爷那张向来没个正经的俊脸,颜色全变了。要不是他身上不方便,指定能翻身跳起来。
夏初七与其他人一样,视线也落在赵樽的脸上。
在这个时候,大粗都希望看到他做出反应。
可偏偏赵樽纹丝不动,光影下的面色,与平素没有半点儿差别,看不出异样了,若愣说多了一些什么,那就是那沉稳里,多添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沧凉之感。
心里一窒,夏初七掌心落在他手背上。
“爷!”
他瞥目过来,淡淡一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项庄是谁?沛公又是谁?夏初七心里仿佛漏了风儿,仿佛还能嗅到风雨与鲜血的味道……她拽住赵樽的手,紧了紧,有些迟疑。
“爷,你不去看看?”
赵樽目光落在窗橼上,声音极轻,“如何看?”
“难道你就听之任之,这不是为你坐实了罪名吗?”
“是啊,天禄……”心急如焚的元蝎爷也接过话来,“这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夏廷德那老狗,明知道你在军中声望高,这才故意激怒兄弟们的。娘的,趁着小爷我不在就捣乱!也不知道大牛干什么吃的,混账东西搞什么去了,他怎么就不拦住呢?”
赵樽冷冷抿了抿唇,又拍了拍夏初七的手,慢慢走到窗边儿。往外看了看,沉默了良久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间,一张平静无波的俊脸上,带出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复杂,一字一句很轻,很缓,却字字有力。
“如此,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色,夏初七都快为他愁死了。
她自个儿都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兵变的影响力和破坏力。像这样大的武装暴动,不论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一件关于国家命运和社稷存亡的大事,没有一个皇帝会容许手下将士兵变,这件事情下来,估计对整个大晏的军队,都会是一个深水炸弹,不知道会炸死多少人了。
要知道,老皇帝虽然收回了赵樽的统兵之权,可赵樽在金卫军中的威信,却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那么,夏廷德的挑衅兴许只是一个试探?想想,他单单只骂了赵樽几句,就引起兵事哗变,如果某一天赵樽登山一呼,那结果会怎么样?
得了这样的消息,老皇帝只怕会睡卧不安了。
自古帝王无情,依了他的性子,能轻易放了赵樽吗?
她估计,等兵变平息下来,老皇帝一定会依这个事为借口,大量在金卫军中调换将领,安插自己的亲信接手了。只怕这件事儿,远远没有完。
冲动啊!
都是冲动惹的祸。
金卫军将士对赵樽的感情,被人玩了一记绝妙的杀着。
心中沉沉浮,她的目光像钉子,担忧地看向赵樽。
“爷,你要是不阻止,这帽子可就扣定了?如果现在阻止了,至少还能够洗去自己的嫌弃……”
赵樽目光眯了一下,又走了回来,坐在她的身边。
“做多错多,不做则不错。”
夏初七行事是一个积极的人,凡事喜欢主动出击。所以有些不能理解他这样“被动消极”的处理办法。撇了撇嘴巴,她看着赵樽挺直的鼻,紧抿的唇,深不见底的眸,不由得心里犯堵。可她也知道,赵十九这个人向来运筹帷幄,既然他这么说了,自然会有他的计较。
于是……
紧绷的身子放松了,她狡黠一笑。
“好吧,任由敌寇猖狂,我自岿然不动。”
她原是为了开玩笑,不料,赵樽却低头来,凝视她,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句,“阿七说得对,谁先憋不住,谁就输了。”
两个人从元祐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赵樽要回府了。
看着他,夏初七站在原地,眼神儿有些闪烁。
换了正常情况下,又要分开了,两个人应该趁着没人腻歪一下才对。可她这会子心下一直忐忑。总觉得“兵变”事件,就是人家专门为赵樽挖的一个大坑,就算他不主动往下跳,也一定会有人推着他往下跳的,与其如此,又何不……?
眉梢一扬,她碰了碰赵樽的手肘。
“赵十九。”
见她小脸儿严肃,赵樽抿下唇,“阿七有何话要交代?”
踌躇,迟疑,考虑,热血升腾起来,又慢慢冷却……心情复杂地又考虑了一遍,夏初七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看着他说。
“晋水江畔趁东风!如今这次兵变,说不定就是你的兵风,你何不……干脆点儿……快刀斩乱麻……”
她意有所指地说着,右手抬起,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赵樽一愣,随后顺了顺她的头发,失笑不已。
“小丫头,志气不小。”
“不是我有什么志气,我只是替你不值……”
她是在劝他“反”,赵樽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没有回答,目光与她对视片刻,冷傲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带了一点儿疲惫,随即岔开话,吩咐她,“在府里不要乱跑。这些事,你不必操心。”
“啊”一声,夏初七表情相当便秘。
“你这个人。真是迂腐得紧,等着瞧吧,人家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樽神色不变,只揉了揉她的脸儿。“嗯,爷走了。过两日再来瞧你。”
她飞快地撩眉瞪他,“偷偷来?”
赵樽低笑,“是,偷偷来。在床上等着爷。”
眼珠子向上翻转一圈儿,夏初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