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浓浓战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砸得整个京师城都沸腾在了浓烟之中。时人喜欢议政,发生了这等大事,那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之中,无一处不在讨论晋王陛下再次披甲上阵北伐的事情。又一场战争来临,北狄还在滋事,南疆仍然未安,一场必须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的大战兴奋了世人的神经。
翌日,风和日丽。
春风不顾人间意,阳光犹自洒皇城。
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夏初七乘了马车去坤宁宫。
宫闱红墙,琉璃碧瓦,一如往常。甬道上,她远远地便看见坤宁宫门口过去了一个步辇,从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甬道两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下跪低头,那步辇上的女子飘扬而下的纱衣在阳光下带着尊贵的光泽。
贡妃?
又一次与她擦肩而过,夏初七微微皱了皱眉。
她一入院子,孙嬷嬷就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娘娘,景宜郡主来了。”
这些日子,张皇后的精神头儿明显比前一阵好了许多。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又得了这样的病,哪怕她贵为皇后,享受着最好的医疗保障,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咳嗽不止,咯血胸痛。不过她听了夏初七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日日睡在床上等死了,只要能起来走动,她都会在园子里亲自摆弄她的花花草草。
“景宜来了?”
人的年纪大了,脾气也歇了。没有穿凤袍的张皇后,荆钗布裙,手把花锄,正蹲在牡丹花丛下松土。她酷爱养花种草,就像侍候老祖宗似的,极是尽心尽力。
“娘娘今日怎穿得如此素净?”
张皇后一直没有抬头,闻言咳嗽了几块,艰难地笑笑,面色温和,“这不是北边在打战吗?本宫倡导六宫节减吃穿用度,自然要以身作则。”
“娘娘大义。”
“一把老骨头了,吃不了几口,穿什么都一样,本宫是无所谓,只是委屈了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嫔了,花朵一样的年纪,还得跟着本宫吃苦。”
她低垂着头,松着土,神色安然。可夏初七听了,却下意识就想起了先前从这儿出去的贡妃。虽然只是远远一瞥,她却是瞧得很清楚,贡妃今儿穿红挂绿,那可是珠光宝气,看来并没有给皇后娘娘“节俭倡议”的面子啊?
“景宜,快过来,看看本宫的魏紫……”
夏初七是个俗人,不懂得诗词歌赋,更不懂得描红刺绣,就连养花种草也都是门外汉。可是看着那一株被张皇后养得“珠圆玉润”的牡丹,却也知道是个好东西。蹲身下来,她看着这株牡丹在金灿灿的琉璃瓦下,俏丽妩媚地伸展着枝叶和花蕾,不禁由衷的赞叹。
“呀,长得可真水灵,结了这么多花骨朵。等花开了,一定美死了。”
张皇后笑说,“本宫才刚数了数,统共有三十六个花骨朵。瞧这样子,天气要都这般好,怕是用不了小半月就得开了。”说罢顿了顿,她又笑叹,“年年花开早,年年盼着春,只是不晓得今春看了它开花,明年还能不能见到喽。”
夏初七看着她侧脸上的黯然神色,微微一笑。
“娘娘不要泄气,您母仪天下,德行昭彰,这往后的福份还大着呢,不要说明年,就是花再开一百年,您也能见着。”
“瞧这小嘴儿甜得!”
张皇后呵呵笑着,转了话头,“景宜,你喜欢牡丹吗?”
想了想,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答,“喜欢啊,一切可以入药的东西,我都喜欢。”
“哦,牡丹也能入药?”
“是啊,百草皆可入药,何况牡丹乎?”咬文嚼字的说了一句,她好笑地抽了抽唇角,接着又说:“牡丹的根可以制成‘丹皮’,是极为名贵的中药。可以清血止痛、活血散瘀,通经降压,抗菌消炎,久服还可以养血和肝,益身延寿,延缓衰老,让人容颜红润……”
“得得得……”张皇后笑着打断了她,“你这孩子,都快要被你说成仙丹妙药,无价之宝了。”
“呵呵,本来就是宝呗。其实百草皆是宝,只不过中药讲究炮炙之法,同样的药物,不同的人炮炙出来,效果就会相差很多。大多医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是浪费了药材不说,反而不能药尽其用。”
“哦?”张皇后听得像是极有兴趣,“怪不得本宫使用的药材,你都从御药局拿回去自己炮炙。你这个丫头啊,是个有心的孩子,有了你啊,本宫这身子是松快了许多……”
夏初七嘴一抿,笑着回应,“应该的,只是娘娘往后啊,还要多注意一些才是,不能随便再让人钻了空子。”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巧妙,目的在于提醒张皇后,不要轻易饶了那个害她“中毒”的小人。自从张皇后巧妙的“处理”了夏问秋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挨了军棍的夏廷德虽然没了兵权,却照常做他的魏国公。他的儿子们也都身负要职。更让夏初七憋屈的是,这夏廷德挨了打,因为身体还没有复原,这一次竟然巧妙的回避了战争,免去了北伐之战的危险,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她这才故意绕着弯儿的提醒一下。
听了她的话,张皇后拿着花锄的手微微一顿,仍是没有抬头看她,低低咳嗽了几声,等夏初七为她顺了一会儿后背,她才又继续松土,也顺便把话岔了开去。
“景宜啊,这株牡丹跟了本宫有些年分了。说起它,还有些老渊源。陛下当年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