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欧丽庄园灯火通明,像极了民国初年的大上海不眠的夜。
楼下的大厅,金发碧眼的女人舞姿妖娆,眼波流连,高鼻深目的男人目光游弋,找寻着最合适的猎物,好度过一个极尽缠绵的夜晚。
白以晴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扶着旋转楼梯的雕花扶栏,花纹繁复的曳地裙摆,在她身后迤逦出一片华彩。她望着喧闹的人群,目光怔愣的出了神。
不知道邵辰越突然找不到她,会不会慌乱?不知道他知道了她的决定,心中那绵绵密密的恨,会不会死灰复燃?
这是她极少有的踟蹰不前,仿佛面前是一个万丈深渊,纵身一跃便再无回旋。
白以晴从不曾这般犹疑,哪怕十年前抛下邵辰越一个人在订婚宴,她还是走得决绝。可如今,她竟然开始犹豫了,害怕自己仓促的决定会伤了他的心。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软弱,就像是坚不可摧的阵营上,莫名多出了一个裂缝,别人稍一用力,便会溃不成军。
“我说过,只要你想反悔,这个订婚随时可以终止。”绯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白以晴旁边,渐渐聚焦的双眸,平静的望着楼下喧嚣的人群。
白以晴浅浅的扯了扯唇角,伸手勾上了绯笙的右臂,目光坚毅的说:“既然踏出了这一步,我从来都没想过收回!”
绯笙似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便和白以晴相携着从旋转楼梯上走下。他的面色还是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逐渐多了神采,原本清秀的五官,也愈发精致了起来。
他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王子了——白以晴不由得这么想。
相较于国内,英国的宴会都相当自由,并没有发言讲话一类形式的环节。前来祝贺的宾客,也只是随意的端着盛满红酒或者香槟的杯子,在绯笙经过的时候,对着他举杯示意一下,说上两句祝贺的话语。
白以晴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大型的订婚宴,居然是为了帮人。
看着她已经快要笑得僵硬的脸,绯笙面带愧疚的说:“知道你最讨厌这些应酬了,还偏偏非得让你出席……”
白以晴连忙摇了摇头,打趣地说:“这可是我们的订婚宴,未婚妻不出来叫什么事儿呀?”
“累了的话,就让人扶你回房间休息吧!其他的我来应付就好。”
白以晴伸出手,扭正了一下绯笙脖子处的领结,目光柔和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什么时候和人交流都有困难的绯笙,也可以面对这些政坛上的人,应付自如了呢?”
谁都知道,每一次成熟,都是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的跌倒换来的。她和绯笙分别的这些日子,他究竟经受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进退得宜、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呢?
绯笙握住了白以晴的手,脸上维持了好久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下去,“无论什么时候,能看进我的心里的人,只有你而已。”
刚刚弥漫上胸腔的情绪还未消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白以晴心头才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就瞧见一身藏青色西装的邵辰越,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邵……”
白以晴连一个完整的人名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邵辰越一把攫住了手腕,大力拉进了他的怀里。他看向绯笙,目光中满是戒备和敌意。
白以晴环顾了一下四周,宾客们都已经向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舞曲的旋律里,也夹杂了某些人的窃窃私语。
果然,八卦心里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与地域人种无关。
考虑到绯笙的名声,白以晴用力掰着邵辰越的手,低声说:“邵辰越,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邵辰越回过头,努力不让自己皱起眉头。
“你放心,我是来带你走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你,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对面一脸平静的绯笙,“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白以晴是而且只能是我的女人,其他人休想碰她!”
“邵辰越!”白以晴猛一用力,挣脱了邵辰越的钳制。她站到绯笙旁边,眼神愤怒的看着他,冷酷的说:“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嫁给绯笙的……”
“你胡说!”邵辰越冷冷的打断了白以晴的话,蓦地上前一步,逼视着她,“需要我把前几天,我们做过的事还有你躺在我怀里说过的话,一样一样重复给你听吗?”
他炙热的目光,像是一团火,烘烤着白以晴心里的坚冰。她忍不左退一步,开始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一直以来的坚持就会完全崩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邵辰越,今天是我的订婚宴,如果你是来祝福我们的,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是,麻烦你离开。”
“祝福?呵——”邵辰越冷笑了一声,笑容的邪魅且狰狞,“我凭什么要祝福你们?祝福我的女人跟了其他男人?白以晴,我没那么大度!”
“那我们只能请你离开了。”白以晴面无表情的说完,便挽起绯笙的胳膊,转身向楼上走去。
邵辰越岂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三两步上前,抓住白以晴的手臂,“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抛弃我,和他订婚?别告诉我说你爱他,我不信!”
白以晴再次甩开邵辰越的手,冷笑着说:“理由?那太多了——他是王子,将来也会是英国的君王,我嫁给他以后是王妃,也将会是王后,这么尊贵的殊荣……”
她话还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