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城市的另一端蔓延。
望着易凡温若清风的笑容,宁染微微一怔,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也许是药开始作效了,看着看着,她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梦里,竟然见到家乡的鲜花。
宁静的小城,四季都不太分明,却也最适合培育各种名贵的花,她的父亲就是一个种植园的园主。城里常常办花展,各地的游客都会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那些灿然的名花身上。
可妈妈却总喜欢开在墙角不起眼的韭兰。
妈妈总说,名花虽好,转瞬就会凋谢。就好像人一样,有些人虽然也曾有过辉煌的岁月,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忽然变得苍老衰弱,虽然活着,也只不过在等死而已。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人不是这样子的。
他们就像韭兰一样,虽然选择了平凡的存在,却又更懂得生命的价值。因为他们的本身就有光芒,本身就有力量,从来也用不着依靠任何人,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们,甚至等他们死了之后也一样。
所以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嫁给他。
那时她正值花季,听到这样话,脸红扑扑得犹如三月里的桃花,她羞涩地背过脸不看妈妈。
夕阳下的花海里,爸爸却和蔼地笑着,那样温暖而映着光芒。
她就张开手臂,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般扑进爸爸的怀里。
灯火已灭,月光倾斜。
“爸爸……妈妈……”眼泪一滴滴地从眼眶晕出,睡梦中的宁染紧紧地攥住被角,曾经冷若冰霜的脸也刹那间变得彷徨不安,仿佛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孩子。
“不要……”
床边,易凡正无言地望着她。
将手覆在她用力蜷缩的手指上,他的眼底是融融的疼惜。
他说过,等她睡着后,就会离开。
可是,他并没有离开。
也许,也无法再离开了。
……
宁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天是真的凉了,纵然是正午,纵然依稀有阳光,阴云还是成群地积聚在天空,风吹过时便慢悠悠地晃着,漾起清清冷冷的颜色。
还好房间里却开着空调,温暖如春。
恍然从那个温暖的梦境中转醒,宁染下意识地侧眸,看向自己的床侧。空空荡荡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忽然间记起他的话,宁染在心中默默地想,他还真是个君子。
混迹夜场这么久,她当然明白易凡对自己的特殊好意,可即便是对她怀揣着这份好意,也没有乘虚而入的打算,反倒坦荡荡地将她推给那个人……
他这样的男人,这世上已经不多见了吧?
宁染皱了皱眉,强撑着床垫想要坐起来,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而入。
“你醒啦?”
见她醒来,那护士笑了笑,走过来扶她坐起了,又递给她一个温度计:“先量量体温。”
宁染接过温度计,塞进自己的肩窝里,仿佛无意识地问:“易医生……他走了?”
“走了。”那护士一面帮她挂起吊瓶,一面在一个单子上勾勾画画的,“在这儿守了你一夜,一大早就去脑外科上班了。”
“噢。”宁染点了点头,冰冻三尺的心湖下面,却微微涌起了暗潮。
还好,没有发烧。
躺在床上又休息了一阵子,她虚弱地阖上眼,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还以为是护士来换药,她不适地侧过身,背对着来人。
谁知,旁边却有人轻轻地唤她:“小染。”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心毫不征兆地怦然一跳,她倏然打开眼帘,转过身,才发现来的人正是萧文昊。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他,大概是因为阴天,此刻的光线接近傍晚般的幽暗,他的面容在光影里有些看不清楚。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想,也许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一眼认出他。
“易凡告诉我你在这儿,他说昨晚路过以吻封缄,看到你喝醉了,所以把你送过来。”
萧文昊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似乎有些疲惫了,嗓音也有点哑,“他昨晚就给我打电话了,那时候我关机。今天早上看了语音信箱才知道。”
宁染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心绪复杂:“他可真多事。”
萧文昊的眼神却似乎更复杂,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欲言又止,反复几次后又轻轻叹息,恍惚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神情:“小染,你怎么那么傻?”
“我怎么傻了?”宁染轻轻扯动起唇角,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萧文昊就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握住了她冰凉汗湿的手:“为什么要去陪那些银行的行长喝酒?”
“他们是我的客人,我当然要陪他们喝酒了。”宁染抬头,目光如清晨的海水般静静在他的面容流淌,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萧文昊却深吸一口气,面色不豫地说:“平时你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们,怎么这次就愿意这么拼命地陪他们喝酒了?”
留意到他紧握的手指,宁染静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轻笑着说“你说的对啊,我就是愿意,我是一个陪酒女,当然最愿意的就是陪——”
可她却再也说不下去。
只因为下一刻,萧文昊的手忽然用力,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
毫无预兆地吻住她!
这个吻充斥着一种难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