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岚置若罔闻,眼中有晶莹的泪光一闪,却终究没有落下来,只是平静地说着:“不,你不知道,你没有怀过孕,就不会知道那种痛。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去,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就和生产时一个样儿,可别人生下的是喜悦,而我生下的却是孽。我知道,这辈子我已经完了,今天从我身体里流走的不仅是两块肉,还有我的心。心没了,人还活着做什么?”
说完这话,她仿佛很倦,不堪重负地侧过脸,阖上眸子,清亮的泪便大滴大滴地落在她因失血而苍白如纸的肌肤上。
我心疼退后一步,捂住自己的胸口,我知道,可岚的豪门梦,已经彻底碎了。
走廊里,周晋诺贴着墙壁站着,默默地抽烟,一向飞扬的脸庞也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显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憔悴。
是啊,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身骨肉,他又怎么会不痛?
“她怀孕前是不是吃什么药了?”走出病房后,我心底一片冰凉,抬起头死死盯着的他,“你说话啊!”
起初周晋诺只是一味的沉默相对,但后来被我逼问得急了,只得叹息一声:“是,我是让她有助于怀双胞胎的药,可我是想,一旦她为我们周家生下两个男孩,我爸就不会再找她麻烦,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什么?难道你真的会娶她吗?”我走到他跟前,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她,不是在帮她!怀上双胞胎是天大的喜事没错,可如果是乱吃药怀上的那也是天大的危险。”
周晋诺重重一拳捶到旁边的墙壁上:“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是太想有我们的孩子,太想让她进门了。”
“进门?”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心底的悲愤与怒火,我狠狠一个耳光就这么扇在周晋诺的脸上。
这一掌拼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震得我手腕麻,这么多年的恨和忍耐都在这一掌中倾泻而出。
响亮的声音震得走廊里的医护人员都纷纷停下来回顾,我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伸出手指直指着他:“这一巴掌,我是替可岚打的,周晋诺,这辈子你要是敢辜负可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周晋诺被打得偏过头,白净的皮肤上也现出几道指甲勾出的血痕,眼中有愤怒像流星般一闪而过,但却难得的隐忍下来没有作。片刻后,他反过来冷冷看着我:“我承认,我是很花心、脾气也不好,不算是个好男人。但是我也知道可岚是个好姑娘,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后怕,但我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你今天的话,可岚是个心性很高的女孩,如果你要是辜负了她,她就活不成了。”
回家的那段路上,车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疾驰,路旁枯败的花草飞快地从两边掠过。也许是道路太过于颠簸,我忽然觉得有一股酸味从胃里翻山倒海似地往上涌着。不得已,我拍着玻璃叫司机停车。
双手扶住路边的栏杆,我难过地弯下腰,胃里冲涌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只吐出了胃液似的酸汁。
最近两天我总是这样。
慢慢倚靠在栏杆上,我用倦怠的目光凝望着这座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海滨城,忽然想起,这也许就是孕吐。
“别人生下的都是喜悦,而我生下的却是孽。”
本以为自己可以很镇定,可当我重新坐回车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可岚说这话时的悲凉眼神。我偏过头,注视着车窗外不断消逝的景色,终于还是难以抑制地崩溃了。
在这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东西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根本就没有尽头。
悲伤的尽头,痛苦的尽头,命运的尽头。
我看不见的是这一切的尽头。
……
回到家后,晚冬的一天已经投入幽深的暮色里,寒风依旧沙沙地呼啸着,扰得人心绪不宁。
我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中,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兜里拿出包装好的验孕试纸。一切就绪后,我深吸一口气,定睛注视着试纸上的条纹变化,心却慢慢冷却下去。
对照线和检测线都十分清晰地显露出来,是阳性无疑了。
欧阳琛一整个晚上都坐在书房里处理公事,我几次想进去跟他谈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更何况那扇木门正紧紧地锁着,跟他的人一样冷漠严肃,令人无法进入。
站在门口驻足良久,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我想,我必须为自己的将来盘算一下了。
一周后,欧阳琛外出谈生意。
趁着这个空档,我决定离开。
“叶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一大早朱管家就看到我提着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急得她立马放下手中的早餐,直奔着我跑过来。
我把行李放在地上,顿了顿,说:“去我该去的地方。”
“欧阳先生还没有回来,您等他回来再走好吗?”朱管家为难地皱起眉头,“或者,您给他打个电话?您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一定会怪罪我的。”
我不听她的话,坚持要走,朱管家拦不住我,很是为难。
“让她走。”忽然,门口响起一记声音。
“欧阳先生。”
我顺着朱管家的目光望过去,欧阳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没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