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周彦召面无表情地瞥着她。
曾彤被他瞅得心中一寒,不由得更加低眉敛目:“您以前说过,勾践卧薪尝胆十六年,才功成名就。”
“我已经按着他需要的样子,兢兢业业地活了二十六年了,不是吗?”
将视线凝于手中的银刀之上,周彦召轻轻地握紧了,又悄无声息将那抹寒芒插进了鲜嫩的牛排之中:“卧薪尝胆并不意味着要一直沉寂下去,勾践十六年的韬光养晦,就是为了那功成名就的一击。”
刀光如雪,刺得曾彤眼眸一闪,她侧过脸深深呼吸,眼角的余光却再次落到房间内:“这一击,跟谭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没有关系,如今有关系了。”周彦召垂眸,他的声调很轻柔,眼底却涌动起一种很深很复杂的光。
……
清晨的阳光明亮得炫目。
窗外盛开的樱花仿佛被笼上一层金色的薄纱,花瓣的色泽愈发苍白,风吹过时,如同冬日清冷的雪浪。
谭惜安静地站在阳台的门后。
背光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面容藏在黑暗里,她看上去是极静的,静得如同是雕刻一般,可是她的心,却恍若身处在令人眩晕的万花筒中,看不清房间内的景物,也听不清门的那一端传来的那句冰冷的声音。
“求婚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结婚。”
果然,只是一场骗局。
她又一次被他捏在手里,做了一回可笑的棋子。
明明只是好笑而已的。
可是为什么?亲耳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竟然觉得冷。
彻骨的冷,如同冬日里纷飞的雪,俄顷便覆住了她的心脏,将那个跳动的位置冻僵在那里。
然后,又缓缓的复苏。
就如同麻痹的双腿忽然间有了知觉般,那是一种细细密密、刺如针扎般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
她又会觉得疼痛?
她不是憎恨他吗?她不是厌恶他吗?听到他这样冷血的话语,她不是早该习以为常了吗?
怔怔地向前走着,谭惜坐下来,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女孩儿怔忡苍白,像是陷在梦中。
也不知坐了多久,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
又过了片刻,男人的手从耳后伸过来,轻而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如此温和,与昨夜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谭惜闭了闭眼睛,恍然又记起那个旖旎的夜晚,漆黑的暗沉中,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不,不能再想下去。
蓦地一下掀开了眼帘,谭惜轻咬住下唇,随手抓过台上的那条项链,昨天他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在想,这条链子为什么闪着光,为什么这么刺眼?”
“你不喜欢这条项链,”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枚不菲的链子,周彦召随手将它扯到一边,“正好,我也同样不喜欢它。”
心底有一瞬的惊愕,谭惜回头,探寻似的凝望着他。
周彦召则俯身,薄唇印在她额上,同时,掌心也温柔地覆上了她的手:“下个月会有一个慈善拍卖会。我拍下一个更美的给你,好不好?”
这样的他?这样一个突然之间深情如许的他?
额角蓦地沁出细细的汗,谭惜抬头不安地看着他,他仍旧静静地凝望着她,眼底有着令她的心跳徒然漏跳一拍的感情。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倏然站起来,谭惜见鬼似的甩开他的手,唇也轻颤:“又在演戏了是吗?”
门没关紧,忽然间吹来一阵风,万千日光便覆进来。
如同冰雪般,倾覆在心头。
半米开外的地方,周彦召久久地望着她,望着望着,却又垂下黑浓的睫,连同黑睫下暗涌的情愫也一并覆下了。
“你就当我是在演戏好了。这样一来,你也就能进入角色了是不是?”
头顶是他几乎自语的喃喃低音,谭惜轻咬住下唇,心在刹那间,莫名地紧绷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已经走近她,黑睫下是冰雪般的压迫,语气也徒然转冷:“不要忘了,林斐扬,今晚的手术。”
这才是他!
这才是真正的他!残忍的他!
“好!”
恨意又澎湃起来,谭惜咬碎了银牙,忽然仰起头直视着他:“不就是演戏吗?我会尽心配合你的!”
她说着,又报复似的莞尔笑起来:“现在你想玩什么?"qingren",还是妻子,甚至——是公公和儿媳?”
眼眸在一瞬间变得暗沉无匹,周彦召蓦地扬起了手腕。
“打啊?终于还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谭惜轻笑着仰起头,清丽的脸上流露一股执拗的冷傲出来,“演戏,你还以为你演的很逼真吗?你——”
再也说不下去。
猝不及防地,周彦召扬起的手重重地捶到她身后的桌面上,桌上的水杯被震得叮叮颤响。
不由得怔在那里,谭惜下意识地向后退开身子。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忽然用力,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
毫无预兆地吻住她!
风继续吹,携着晚樱的花香,一阵阵地吹来。
这一瞬间,谭惜只觉得静极了。
她的眼睛惊愕地睁着,他望着她的眼睛吻着她,吻很轻,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