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染乍然间接到公公的短信,有些怔忡。
这几天娘家父母和高博都一直劝她别去看望老公公,担心刺激到老人。
虽然很牵挂公公的伤情,虽然时不时地在小玻璃窗上偷偷看上老人一眼,但自始至终没进病房去。
见叶晴染举着手机发愣,心情不错的高博,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到底是谁给晴染发来信息?是沈泽,还是庄志磊?短信上都写些什么?
脸渐渐地有了些许的变色,他极力让自己的声调变得阳光些爽朗些:“亲爱的,谁来的信息?”
“你爸。”
什么?
“你爸让我过去一下。”
高博怀疑自己听错了。父亲不是说要暂时不和叶晴染联系,让她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吗?今天怎么会主动来找她?
“有事?”
“短信上没说,只是说让我过去一下。”
“那你过去一下好了,小傻瓜,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高博松了一口气,笑道。
叶晴染缓缓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我不会刺激到他老人家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去吧,阿爸一看到你,说不定病情好的更快些呢。”
叶晴染微微蹙了蹙眉:“说不让去的是你,说看到我病情会好的更快些也是你,真搞不懂你是咋寻思的。”
高博的脸,莫名地红了。
他心虚地扭过头去,小声道:“老婆,你快去快回。”
叶晴染看了高博一眼,她觉得有些事情挺古怪的。一呢,家人全都反对自个去看望老公公,有些莫名其妙。公公一直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老人,也很疼爱自个。就算自个执意要和高博离婚,公公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老人很通达地说,他支持自个的任何决定。公公既然这么通达,自个的出现怎会刺激到他老人家?
二呢,高博的伤势也好得忒快了一些。送进医院的第一天,院方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伤势严重,让家属有个心理准备。而仅仅只过了三四天,高博就能吃固体食物了,身体上下虽然绑着纱布打着石膏,可看得出来,高博的手脚还是很灵活的。刚才,叶晴染为他削苹果,一不小心让刀给削了一下,只是冒出了一点血星而已,没啥大碍,高博却紧张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连声问:“老婆,没事吧,没事吧?”叶晴染诧异地看着他,真是怪了,伤了内脏伤了腰椎的高博,他怎么能跟上回一样突然坐得起来?
高博避开叶晴染的目光,哎哟哎哟地喊着疼,躺回原处。不等叶晴染发问,高博苍白着脸儿自嘲道:“看来,人的意念和意志会让人产生意想不到的行为。以前我不信这种说法,今天我信了。”
……
“老婆,有事赶紧回来说一声啊。”
高博在身后又叫道。
“嗯。”
“老婆,完事后还得回这边来,不许直接回家。”
叶晴染不作声,心里却有些暖洋洋的。
被人需要,被人依赖,这种感觉很不错。
“亲爱的,你听见没?”
“没听见!”
叶晴染拉开门就要走。
高博提高分贝,威胁道:“你要是不回来,今晚我就不吃饭!”
又不吃饭!
“你爱吃不吃!”
叶晴染跑了出去。
走廊上,她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特殊的病房门,那里头,住着一位又爱又恨又怨的男人!
几天过去了,叶晴染的思绪越来越纷乱了,心情越来越纠结了。
她开始憎恨起自己来!
曾几时,自己一决意要离婚,十头八头牛根本拉不回,任是谁的劝解都当耳旁风。
可自打高博受伤后,尤其是这几天在病床前与高博朝夕相处,叶晴染突然发现,自己对高博的恨意在一天天的淡薄,对他的担忧与牵挂与日俱增。夜深难寐的时候,叶晴染无数次问自己:自己不恨他了吗?自己不准备和他离婚了吗?
答案,很难成形,既便勉强有了,叶晴染也哭笑不得。
啥等他伤愈出院后再做决定?啥这个时候离开高博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不是在推脱在拖延在找借口又是什么?
不离?
自己能把那一幕给忘掉吗?能彻底掀开那页而开始新?
叶晴染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没办法忘记那刻在心底里的疼痛,就算那伤口会结痂,但不能触碰,一碰,鲜血淋漓,疼痛莫名。
可是,可是,为啥自个就不能狠狠心,就算现在不去办手续,那至少不必要天天出现在高博的面前啊。
为啥就做不到呢?
今天午饭的时候,叶晴染一边无滋无味地嚼着饭菜,一边想着高博今儿吃什么,胃口能不能比昨天好一些?想着想着,竟然出神了,连身边坐着一个人也没察觉。那个人开口问话了:“在想什么呢?”
叶晴染懵懵懂懂地说:“我在想,这婚到底离不离?”
身边的人一愣,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但痛色一闪而过,温和地说:“我还是那句话,由心来指引你的行为吧。”
这话咋这么熟悉呢?
叶晴染抬起酸涩的眼,这才发现,庄志磊就坐在自个的身边。
脸,一下红了,慌乱地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端起托盘离开。
“晴染,待会儿我要去看高博,你一块去?”
叶晴染头也不回:“我不去。”
回到办公室,叶晴染却坐立不安,很疲惫很困,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