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多字)
塞外风光不与中原同,当然夏州城的特别之处,并不只在于它在长城之外,北近沙漠,还因为夏州城本身是一座石头城。 ? ? .?ranen`
“这座石头城,能否挡住朝廷新式投石车的轰击?”石敬瑭抚摸着女墙,眼中有异样的光彩。
崔玲珑站到石敬瑭身旁,也学着他的模样,轻轻抚摸女墙,就像此刻在她手指间滑过的,是世间最动人的首饰,“这样的坚城,哪里是人力能够撼动的?多年以来,奴跟随你南征北战,见过多少雄城,但规模这样的石头城,也仅此一处而已。坐拥这样的城池,何愁强敌来犯?”
石敬瑭露出缅怀之色,“当初奉命移镇夏州,党项人闭城不纳,将士们奋战近年,仍是不能奈何这城池半分,此城的坚固,彼时我等就已知晓。”
崔玲珑道:“党项人被吐蕃、回鹘赶出世居之地,流离失所,幸得朝廷收留,得以迁居此地,自那之后,这群无家可归之人,便分外珍惜这处来之不易的居所。这塞外林木不多,石头却是取用不尽,所以才有这等石头城。”
石敬瑭转身看向崔玲珑,目中有怜爱之意,“说到当初,我真要好生感谢你。”
崔玲珑迎上石敬瑭的目光,眸子里柔情三千,“谢奴甚么?”
两人四目纠缠,石敬瑭道:“当初我率将士与党项人力战逾年,而不能奈何夏州,彼时朝廷已经对我心生不满,不乏有人口诛笔伐,又有李从璟推波助澜,我几乎就要成为国家罪人,回洛阳被治罪。那段时日,真可谓是暗淡无光,便是我内心里,也多有焦虑之意。”
崔玲珑没有说话,只是痴痴望着面前的人,似乎只要能静静对着对方,她就拥有了一切。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自然知道这时候最该说的话,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石敬瑭继续道:“危难之际,是你带领暗虎深入凉、甘、肃三州,历经千辛万苦,带回三州舆图,我才有了可以跟党项人座谈的本钱。谁知党项人虽然动心,但却不打算买账,又是你带领暗虎蹲守近百日,几乎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劫持了党项首领李仁福的一子一女。”
说到这,石敬瑭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这之后,我娶了李仁福的女儿,这才得以进入夏州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定难军节度使。”
崔玲珑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凄凉惨淡。
石敬瑭低下头来,凝视着她,良久后才道:“这些年,太辛苦你了。当年,为了得到李嗣源的势力,我娶了李永宁为妻,现在,为了得到党项人的势力,我又不得不娶李仁福的女儿......我心,实在痛如刀绞!”
崔玲珑含泪摇头,示意石敬瑭不必再说下去,“只要你能知道奴的心意,只要你能了解奴的不易,奴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为你去......”
石敬瑭感念不已,“今生能得你侍奉左右,实在是我石敬瑭最大的幸事!”
崔玲珑感动得如痴如醉,嘴上却坚定道:“不,你最大的幸事,是成就一番大业,这才是你最重要的事!只有成就大业的石敬瑭,才是那个奴倾心的石敬瑭,为此奴即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石敬瑭说不出话来,只能久久凝视崔玲珑,眼中的柔情蜜意似乎能化沙漠为江南。
然而,崔玲珑期待的相拥,却是没有发生。
因为这是在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
夜里,石敬瑭召集了刘知远、杜重威、杨光远、石重贵等人,在一起议事。
“夏州虽然有大片适合耕牧之地,但与江南相比,仍然是贫瘠之所,又且夏州处在灵州与河东之间,地盘不大,左右皆有禁锢,实在不是成就大业的地方。你我要建立功业,就必须向河西作文章。”
石敬瑭说道,“而要进军河西,首先必须得拔出灵州这颗钉子。”
“如何拔出灵州?”刘知远问。
“灵州有李绍城布防,其人不是庸才,又且兵强马壮,更不是易与之辈,我定难军虽然不惧与他交战,但也不能用蛮力。联合凉、甘、肃等地的党项、吐蕃、回鹘人,两面夹击,方是良策。若能如此,我方兵势大盛,攻下灵州易如反掌。”石敬瑭说出固有的谋划。
“军帅高见!”刘知远赞叹道,“攻打灵州,是为进军河西。而攻打灵州时,我们却借助了河西三州之力。如此,我等不仅可以保存实力,也可以消耗凉、甘、肃等州的兵马。战后,更能在河西三州毫无防备之际,突然发难,届时,我强彼弱,又是以有心算无心,河西必然大败。三州之地,我等要收入囊中,几乎不费吹飞之力!此计一箭双雕,环环相扣,实在是奇策,也唯有军帅,才能有这等谋划,我等实在望尘莫及!”
石敬瑭哈哈笑道:“刘将军过谦了,你智勇双全,不仅是军中骁将,更是本帅智囊,此番举大事,正要依靠你和诸位同心协力。”
刘知远、杜重威、杨光远皆道:“愿随军帅创立大业!”
石敬瑭满意的点点头,“只要能夺下凉、甘、肃三州,则河西之地,可以皆尽为我所有。届时无论是出西域,还是下三川,皆是易如反掌!”
三川,即是两川加上汉川之地。
收敛神色,石敬瑭肃然道:“灵州虽然易克,河西虽然易得,但要守住这些地方,却是不易。河西战端一开,朝廷势必引军来伐,如何抵挡朝廷大军的进击,才是我等能否守住河西基业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