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烟正是户部尚书秦文勋的长子。
上次在御书房里,前任京畿御史钱伯仁被判了通敌卖国的罪名,株连九族。
所以跟他一起参奏韩允的秦文勋,回到家以后就吓到病倒,一连几日卧床不起,别说上朝,连百花宴都没办法出席。
可每每想到自己当初受那钱伯仁的挑唆,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去参奏韩允,秦文勋的心里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没办法,病床上的秦文勋只好让自己的长子代他出面,去给韩允陪个罪、道个歉,说不定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韩允一看到眼前这年轻人,直接大笑出来。
“秦烟小侄不用如此多礼,秦老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秦烟又是恭敬的一礼,才回答道:“是的,韩伯父,家父心中块垒,心血郁结,所以还在调养中。”
“这秦老头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点,就因为这点破事也能把自己吓出病来。”韩允无奈的摇摇头,“让你来赔礼道歉就是他的主意吧,自己拉不下脸来,吃定我不好意思欺负小辈呢这是!”
这番话一出来,围在韩允身边的诸位文官神色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的性子啊,不过也只有他们这些武官才敢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
秦烟苦笑着不敢说话,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自己总不能说自己亲爹的不是。
就见到韩允哈哈一笑,拍拍秦烟的肩膀说道:“行了,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别想太多。他这人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除了有时候迂腐了点,没什么坏心眼,没事。”
肩膀略微有点麻,但秦烟却没有躲闪,又是躬身一礼,说道:“谢谢伯父的体谅。”
围着韩允的大人们看到他似乎还有跟这小辈聊聊的想法,于是都极为有眼力见的提前告辞离去,至于韩雪,此时已经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坐在那里点头如捣蒜。
眼看着周围人都已经离开,韩允这才笑着念叨:“你小子倒是越来越像你爹,死板的很,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淘气的要命,那时候还带着我家里那俩小子出去爬树,结果反倒带了一身的虫回来!”
“小时候那些旧事伯父竟然还记得,”秦烟也放松下来,轻轻的笑着,“身为长子,总有长子要担的责任,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韩允有些理解的又拍拍他的肩膀,秦烟这下没撑住,差点趴在地上。
“怎么回事?”韩允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不妨事,”秦烟苦笑着摇头,却还是在韩允微冷的眼神下小声的招了,“烟儿最近在偷偷的练武,想将来从军,结果不小心把肩膀给拉伤了。”
从军?!要是秦老头知道你想练武从军,不得打断你两条腿,再打上门来找我算账啊!
韩允其实很想这么问一句,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不是什么坏事,却也没必要非得束缚着他未来的道路,如果这小子真想从军,自己将来多提点一二就是。
两人没再多言,秦烟也是躬身跟韩允道了别,这次秦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自己的义妹秦梦舒,总不好一直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后面。
这边秦烟刚走,那边就听到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陛下,小生有众美图献上,望陛下御览。”
韩允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连昏昏欲睡的韩雪都被这嘶哑的声音惊了起来。
虽说游园会献众美图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往上献的,若是画的好自然会有封赏,可要画的不好,那就是有辱龙目,是要重重惩罚的。
所以,自从最近两三年,连续几个有名的大才子也受到重罚以后,已经很少见到有人敢在百花宴里献美人图。
文定帝虽有些不耐,却也命人将画作展开,既然此人敢于此时献上画作,应该不是虚浮无能之辈,说不定真的就是一副好画呢?
待画作完全展开,众人看清画上众美的真容的时候,却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画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青萝和韩雪。
而这人选择的角度与时机也是极为奇特,竟然画的就是两人躲在假山后休息,韩雪从青萝手里拿过梅花糕的情景。
假山、竹林、长廊、流水、小船、还有众位翘首而待的闺秀小姐,画面之人之景尽皆栩栩如生,若情景浮于眼前。
可让韩雪奇怪的是,这画面上竟然还画上了长廊里经过的那六个人,时间分明对不上,那这人画这幅画到底有何用意呢?难道只是为了凑景不成?
又认真的看了几眼,韩雪这才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起来,而那些千金小姐、才子佳人里明显有想的更多更快的一些人,已经将诡异的目光暗暗的瞟向青萝和韩雪两人。
脑子里猛一道闪电划过,韩雪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单从画面来看,公子王孙侧身而过、闺秀小姐翘首以待,而自己跟青萝两人竟然躲在隐蔽之处不看不问,甚至伸手取糕点的动作此时看起来都颇为暧昧,这根本是在隐晦的暗指自己跟青萝之间不清不白,所以才不愿婚嫁!
若真让此人得逞,哪怕为了平息谣言,自己和青萝也是不得不尽快出嫁,但就算如此,怕也是闺誉名节尽毁,甚至从此人前再抬不起头来。此人城府之深、心机之狠毒,着实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眼睛微微一转,给青萝递个‘你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