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刃带来的二十几个人,都是当年他在军营中交下的至交好友,也都是周家管辖下的军人,一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训练有素。
疾行一夜,所有人都轮换睡觉赶车,除了井麒叫苦连天,睡不好觉委屈的两眼一泡泪,其余人都精神抖擞。
天亮的时候,马车队伍进入了渭南。
周刃留下了一辆马车,让马车上的三个汉子用车上的银两在渭南就地买粮食,买完之后立刻日夜兼程,赶上他们。
就这样,每到一个州县,周刃就留下一辆马车,而先前留下的马车很快就会带着满满的几车粮食和他们汇合。
生平第一次,未秋在奔命中度过了一个只有六月陪伴在身边的春节。没有热气腾腾的水饺,没有爱人和孩子的陪伴,有的只是担心和忧虑。
一路上虽然有人眼红他们带着的上百辆粮食车,但大过年的,又有周刃他们这些拿着钢刀护卫的壮汉在,倒没有人不长眼的来劫车。
未秋挺佩服周刃这个人的,说他不拘汹,可他又十分的细心,说他是矜贵的世家子弟,可他能为了秦隽一个朋友做到这步,难能可贵。
眼看着离巴陵越来越近,未秋的心情就越急切,也越高兴。她身后这上百车粮食,不仅仅是巴陵三府百姓的活命之本,也是救秦隽的希望所在。
不过只有一个人不快乐,那就是虎落平阳的井小爷。
每天只能缩在马车里,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连说句话都不敢,不是被六月骂就是被六月直接上拳头揍,时间长了,哪天六月要是不理他,不揍他,井小爷就浑身不舒坦,他还要腆着脸去招惹下六月。
这样的日子,井小爷痛并快乐着……
很快的,他们马上就要到洛阳了。路上已经出现了十来个人为一群的流民,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不少人对他们的粮车虎视眈眈,然而被周刃一刀斩飞了两个脑袋之后,就再没人敢打粮车的主意了。
洛阳还算富庶,大过年的,努力要饭的话也饿不死,犯不着为了几把粮食把命搭上。
周刃已经从这些人中问出来了,不少都是从巴陵三府逃难出来的难民,都是想去富裕的京城找活路的。
“回去吧。”周刃对他们说道,“朝廷的赈灾粮食应该就要到了,京城管的严,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大人,我家里死的只剩下我和我弟弟了。”为首的流民说道,“我们都听说了,朝廷发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再待在那,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人强拉去当土匪打官府,脱不了还是一个死……出来才有活路啊!”
见他执意要带着这群流民往京城走,周刃也不好再拦着,叹了口气,经未秋同意后,分给了他们一袋粮食。
井麒偷偷把车帘掀开一条缝,仔细看着三三两两从他跟前走过去的流民。他虽然见过叫花子,但是在京城里顿顿都能吃饱的叫花子哪能跟这群险些就饿死冻死的流民相比?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带给他的触动是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听说的惨状和亲眼所见的,总有不同,后者才能真正的给人带来震撼。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六月念了首未秋教给她的诗,顺便给了井麒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们在宫里大吃大喝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老百姓要饿死冻死了?”
井麒难得的没有跟六月拌嘴,只默默的放下了帘子,缩回到了角落里。
到洛阳之前,周刃停下了马车,让两三个人前去洛阳城打探了一番。
“洛阳太守黄捷是井世叔的头号心腹,去年秋天才出京赴任,这么久了,想必早已接到了井世叔发来的消息。”周刃对未秋说道,“其他大的州府我们可以想办法绕过去,可走洛阳不走这条道的话,得绕很远的路,洛阳城我们非过不可的。”
未秋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我不懂,一切都交给周大人定夺。”
周刃点头,还没等他走开,未秋又郑重的说道:“周大人,您拒按您的意思办,不管我们能不能到达巴陵,我和秦隽都感激您能出手相助。这辈子若是不能报答,下辈子结草衔环,必报大恩。”
周刃爽朗的笑了笑,摆摆手,便转身走了。
他想,怪不得就算井家不认这个闺女,秦隽也把他媳妇当宝贝,实在是个有情有义的妙人,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秦隽真是个有运气的人!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妻子,愿意冒着被井家疯狂报复的危险,不远千里,奔波劳碌,担惊受怕,只为救他,他真是死在巴陵也无悔了。
探子们得到的消息很不乐观,洛阳城门口已经戒严了,几百个士兵严阵以待。
“你爹真是个心黑手狠的!”六月对着井麒冷嘲热讽,“看看,为了钱,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井麒立刻反驳,“我爹才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为了救我!”
“救你干什么?”六月白了他一眼,“你除了会吃喝嫖赌还会干什么?比起你大哥,你屁都不算,你爹有你大哥了,还要你?还不如要钱!”
比起样样都能作为标杆榜样的大哥,他这个二弟实在是锉的不能再锉了……
心灵再次受伤的井麒默默的缩回了属于自己的马车角落,自我疗伤去了。
他发下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誓言,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这个骄傲蛮横的陈六月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原谅她!要是不能应验这个誓言,就罚他……一辈子跟大哥一样辛苦劳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