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朝廷要剿杀的弥勒教义军,而且你们刚刚在下坪摆了杨家一道。”
“那又怎么样,现在坐山虎才是我的敌人。”郑晟手搭上被风雨腐蚀的满是窟窿的柱子,“我想茨坪杨祝两家为了驱走坐山虎,一定不会拒绝多一个朋友。”
他不仅仅是赌徒……
王中坤吸了口气,脑子里有点乱。郑晟颠覆了他对一个人的认识,这个人在他面前突然脱掉了伪装,露出流氓的面目。这样的人不会屈居人下,义军长久在他控制下,迟早会沦为他的私兵。
“王堂主,我对你没什么隐瞒的。我从未想过与坐山虎为伍,他以凶残和恐惧为非作歹,周才平宁死不愿成为他的下属,我为了挽救败军做出一些权宜之计,但我也是圣教的弟子。”
王中坤说不出话来,“可是,你当初杀死了周才平。”他默默的念想。义军活了,但已不再是弥勒教的义军。
歪斜的亭子里树立一根粗大柱子,撑着亭子不倒,木住底部长出淡黄色的蘑菇,像营养不良孩子的脸。
郑晟弯腰拨弄小蘑菇,躬身等待王中坤的答复,他不是来商议的,他在下达命令。
“你的想法很好,但每一样都不容易办到,我尽力而为。”王中坤苦笑,“我只是管家的帮手,你不要把我的能量想的太大。如果你想利用土围子的人对付坐山虎,也许可以去找张宽仁,翠竹坪在山里的影响力比官府大。”
除了彭祖师,他从未对旁人如此言听计从过。郑香主利用大势,不知不觉中让他俯首称臣。
“是因为看见希望,我才会卖力做事吧!”王中坤仿佛看见了义军控制罗霄山的那一天。山里能藏下好几万兵马,为了早日见到那一天,他没有理由缺乏干劲。
郑晟知道张宽仁在翠竹坪没有话语权,但不便告诉王中坤:“我会给张宽仁写一封信。”
“有一个好消息,”王中坤忽然笑了。直到刚才,他还在犹豫是否要透露这件事,“十几日前,彭祖师在淮西捎来口信,他正在淮西传教,又新收了三个弟子,各地南人穷苦,信奉弥勒教的人越来越多。”
“是吗,祖师安好,是圣教幸事,”郑晟十分欣喜,“祖师还说了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回袁州?”
王中坤话里透着对彭祖师的崇敬之意,“祖师行踪不定,心意不可揣测,我已经把你和罗霄山部众的消息转告给他。”
郑晟伸出结实的小臂,“为了让祖师回来见到大好局面,我们要加紧时间做事了。”他的态度无可挑剔。王中坤竟然在敲打他,可他又怎么会让人挑出毛病,“解除了坐山虎威胁,袁州的弥勒教众便可以进罗霄山,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让信徒们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王中坤分不出来他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不会以为凭借这几句话就让郑晟改变主意,他只是要告诉他,弥勒教的势力不仅仅只有袁州这些。郑晟可以在罗霄山里尽情的折腾,但不要把自己变成彭祖师的敌人。
短暂的谈话后,郑晟告别王中坤,紧随义军之后返回罗霄山。现在主动权在虎王手里,他在等着虎王失去耐心。
王中坤最后那番话,让他颇为好笑。没有谁比他还清楚历史大势。红巾军起,三教合一,大江南北,遍地烽火。虽然不知道那场面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但他记得那是真实的历史。
“朱元璋才跟我争天下的人吧!”郑晟搜刮脑子中有关明太祖的记忆。
在乱世枭雄中笑到最后,创立大明三百年基业,把蒙古人驱赶到漠北。与这样的对手一战,即使输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如果他连罗霄山里的盗贼都对付不了,不如找个庙里出家当和尚,或者是陪着余人开药铺。
“虎王,来吧,我在山里等着你。”
…………
…………
彭山康张鼻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不知谁在惦记着我。”他在心里暗骂。
罗霄山里会在背后骂他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如果骂能杀死人,山里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人会用平生会的最恶毒的语言来骂他。
“你让我放弃下坪,放弃快要到手的茨坪,去对付弥勒教那些乌合之众?”他凶狠的盯着不安的族弟。
“笔架山与茨坪的战争旷日持久,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但弥勒教人是来与虎王争夺罗霄山里霸主之位的。”
彭山康嗤之以鼻,“他们?你是说一群半年前还跪在笔架山下祈求我分给他们一点粮食的人,要向我发起挑战了?”他愤怒于弥勒教军不听命令,但族弟说的过于耸人听闻了。
彭文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力量,“郑晟,那个军师是在幕后操纵弥勒教军的人,现在我怀疑他帮我们攻取下坪,是有意把我们拖进这个战场。”
“你想得太多了。”彭山康右手在刀柄和椅边之间无意识的移动,表明他焦虑的心,“攻取了茨坪,我将拥有罗霄山里最肥沃的土地,到时候可以招兵买马,我要把所有进山的弥勒教人都屠杀干净。”他不是不恨郑晟,只是舍不得放弃眼前的肥肉。
“我费了那么大劲,把从下坪里抢到的粮食和财物与四条狗共享,结果因为另一条不听话的狗,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他几乎在咬紧牙齿说话。
彭文彬想不到能说服兄长的言语,但他有种预感,如果错过了这次,罗霄山里的虎王很可能要易主。“虎王,他们不是普通的盗贼,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