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分,天启左卫大将军彭怀玉为正,镇北将军秦十一为副,率二十五万大军沿运河南下。
大军在临安集结时,先锋朱鸿深率五千步卒越过钱塘江上游,攻破方元珍军放弃的桐庐县,计划从西边攻破诸暨县包围绍兴。
彭怀玉和秦十一没有急于随前锋行进,中书台组织征集的民夫正在把粮草从运河的木船往临安大营运输。从打探的军报来看,方元珍军在诸暨县城布置了重兵防御,由他的亲弟弟方国瑛亲自驻守。
两人布置好军营中事务后前往杭州城,与计划从东边萧山攻打方国珍的于少泽和张世策会晤。
两人离杭州城三十里,便见道边彩色旗帜招展。
枢密副使于少泽领中书台才任命的两浙行省左丞、右丞及张世策在道边等候。
彭怀玉远远看见“于”字旗帜,独自催马上前。他与于少泽当年在山中见过几次面,后来郑晟命于少泽前往粤海组建水师,两人再没碰面的机会。
天启枢密院四位枢密副使。张宽仁的战绩摆在那里,彭怀玉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佩服的。毛大最早率山民追随府主,又组建了天启最强大的赤潮骑兵,资历老,并且在枢密院基本不管事,他也能认同。唯有于少泽,在粤海藏了三年,年纪轻轻被提拔为枢密副使,在他看来,多半是因为于凤聪在郑晟耳边吹枕边风的关系。
莫说是彭怀玉,天启军中有这般想法的数不胜数。
掌旗官见大将军独自驱马前行,忙举着帅旗跟上去。
彭怀玉往前走百步,只见迎面也来了一骑。
待两骑相距二十步,于少泽猿臂狼腰从马背翻身而下,行烈火军礼道:“见过大将军。”
彭怀玉勒住战马,仔细打量于少泽,便见眼前人身形消瘦,一双剑眉上挑,脸上皮肤黝黑,腰间挂了一柄细长的西洋剑,脚下蹬着一双棕色马靴,甚是威武。
“于将军,”他没有下马,右手松开缰绳,只在马上还礼,道:“许久不见,且进城说话。”
“好!”于少泽回头飞身上马。
两人并肩而行,往杭州城方向行进。秦十一与张世策等人跟在后面。
彭怀玉问于少泽:“于将军来杭州有二十天了,与方元珍交过手吗?浙东军虚实如何?”
如今的于少泽已不是当年背着姐姐逃出温汤镇追随的郑晟那个少年,粤海历练四年,虽然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战争,但与狡猾的海盗玩着招降与复叛、偷袭与威慑的游戏,对人心的洞察力不可与往日而语。彭怀玉虽然是询问军情,但语气暗含着杭州驻军不能压制方国珍的不满。
其实他到达杭州只有十六天,他也不纠正彭怀玉的说法,不假思索的回答:“陆上正式对阵极少,方国珍原是海盗,麾下水师实力强劲,前些日子在沿海神出鬼没偷袭,张将军没有水师,疲于奔命,没办法遏制他。但我率水师从粤海出发来杭州途中,先在闽海与鞑子的水师交手,后来在舟山又遇到方国珍水师的阻击。鞑子水师不堪一击,但方国珍麾下海盗狡猾凶悍,不可小觑。”
“是吗?”彭怀玉冷哼一声,“能强过鞑子?”他平身最不喜欢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他部下这么说,早就劈头盖脸骂过去了。
彭怀玉战功硕硕,天启无人不知,于少泽也不敢争辩。
众人缓缓而行,进杭州城时,彭怀玉忽然有感而发,指着城头道:“当年彭祖师首破杭州城,后来鞑子反扑,把这座城又丢了。”
跟在后面的张世策奉承道:“当年祖师纵横南北,江浙的鞑子闻之胆寒。”
“非也,”彭怀玉摇头,用不屑的语气道:“弥勒教信徒勇猛但愚蠢,若不是府主创立天启,立下让天下百姓耕者有其田的鸿愿,哪有席卷江南的大军。彭祖师驱逐鞑虏志不可谓不坚,但二十年不得其道。”
张世策碰了个满鼻子灰,不敢再说话。
自见面以来,于少泽便感觉彭怀玉很有傲气。他这些话说的也没错,但府主一直尊崇彭祖师为师尊,彭怀玉凭什么指点江山,评论彭祖师和弥勒教的成败。“也许是眼下府主严令抑制弥勒教的缘故吧。”他不想再起瓜葛,引众人前往杭州府衙。
众人进入府衙,彭怀玉作为南征主帅当仁不让坐在主座上,秦十一和于少泽分主次坐下。
彭怀玉先道:“我等受府主重托平定南方,以浙东方国珍为首战。来临安时,我大军先锋已破桐庐,逼近诸暨县。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与于将军商议东西夹击事宜。”
于少泽笑道:“大将军为主帅,吾等听命就是。”
彭怀玉虎视一周,眼光最后落到张世策身上,问:“若让张将军从杭州湾过海,扫荡绍兴,能击败方元珍军吗?”
张世策没想到彭怀玉直接向他发号施令,按照他接到枢密院的安排,杭州驻军不受彭怀玉统辖,而是归于少泽统领。天启府没有为攻打方国珍东西两路兵马设立主帅。彭怀玉只是西路大军的主帅。
“不敢应战吗?”彭怀玉盯着他。
张世策偷看见于少泽轻轻点了点头,立刻答应道:“末将可以。”
“那好,”彭怀玉随即下令:“请张将军率本部兵马后日过海,攻入绍兴境内帮我牵制方国珍军。”
于少泽坐不住了。攻打方国珍本没有彭怀玉什么事,是枢密院临时改变了计划,才有二十五万大军南下一事。而且,按照姐姐给他的信里所说,这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