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城。
从江西来的大军和从庐江郡来的水师在这里会师,在城外安营扎寨,方圆十里旌旗招展,气象雄壮。
徐寿辉在城头看的这般场面,心情很是舒畅。倪元俊之乱被平息后,天完朝廷脱离了那个逆贼的控制,应该会越来越强盛。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邹普胜站在他身后,指向城下飘扬的旗帜,依次给讲述各路领兵大将的名字和来历。
做皇帝做到徐寿辉这份上,也是很无奈。最早是邹普胜把持朝政,后来是倪元俊掌控朝局,他只知道朝中领兵大将的名字,没办法决定他们的地位。
随着邹普胜的介绍,他频频点头,仿佛真的了解邹普胜说的某某将军是谁。
从大营的最东边的旗帜指到最西边,邹普胜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见徐寿辉依旧乐此不疲,他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天完兵马强势,未必不是天启的对手。既然军中将领都想征讨天启,毕竟军心可用,陛下就由着他们去吧。”
这句话把徐寿辉从志得意满的情绪中拉了回来,默默呆看城外强盛的军势不再说话。
天启府的郑晟不会像他这样对麾下的强兵悍将束手无策啊!
他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不是非要拿脑袋去碰钉子的人。这些年邹普胜和倪元俊把持朝政的日子都过来了。
既然陈友谅不听他的劝阻,一定要像死鬼倪元俊计划的那样去征讨天启,他就在武昌城坐山观虎斗。那两人打得头破血流,他还是天完朝廷的皇帝。
他呆看了一会,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城下的兵马强盛但不听他的指挥。
“回去吧!”徐寿辉吩咐紧跟着他的小太监,背着手转身往城下走去,把多嘴的邹普胜丢在身后。
皇帝的旗仗刚刚出现在城头,城外的兵营中便有人注意到,他们默默的监视城头的动静,等銮驾离开后立刻回营禀告。
在兵营奉命监视徐寿辉动静的是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他在守卫南昌城的战斗中被鞑子弓箭手射瞎了一只眼睛,是个个独眼龙,但为人精细且有勇气,很受陈友谅的器重。
这两日,赵普胜、傅友德和陈友谅三位天完朝的领兵大将在蕲州城相聚,三人每日都进城与皇帝和太师密谋商讨国事。连陈友仁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只老老实实听兄长的吩咐监视皇帝。
他也不愿意多想,真有什么事陈友谅不会瞒着他。不过据他猜测,朝中眼下最关心的大概还是清除倪元俊党羽。
半下午时分。
蕲州城府衙边的一处深宅。
这座宅子从门口到最内室,每一处门都有佩刀的甲士看守,防备森严,连一支飞鸟也逃不了守卫们眼睛。
两个甲士在前引路,周顺惶惶然跟在后面,不知道这两人要把他引往何处。
他在从芜湖逃回武昌的路上听说了倪元俊兵败的消息。当时他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似的,但在韩缜的劝说下仍然硬着头皮往武昌城走。如果让郑晟知道他私自回到芜湖与项甲相会,金陵城内的大牢大概是他唯一可能的去处。
后来,他听说皇帝率大军在蕲州驻扎,便逃到了这里,谎称他被倪元俊挟持。
徐寿辉和邹普胜都没有追究他,直到陈友谅率军来到蕲州城外,情况才开始有了变化,他发现自己被人监视起来了。
两个甲士把他带到一处空旷的厅堂。周顺忍不住大声问:“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甲士如木头般呆板,分左右守在厅堂门口,不理会他。
周顺正左顾右盼,听见厅堂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因为这里最安全,守护这座宅子的人都是我的亲信,不必担心无孔不入的左辅卫探听到大公子说的话。”
周顺转过身,看见一个脸色阴郁的中年人从屏风里走出来。
“在下陈友谅,”他稍一拱手,“见过大公子。”
“陈将军!”
陈友谅招手请他进屋,很直率的问:“我请大公子来这里,是想问倪元俊请大公子做的事情,有什么结果吗?”
周顺心中一惊,矢口否认道:“陈将军在说什么?倪元俊不是被将军斩首了吗?”
陈友谅脸上的肌肉就像是坏死了一般,没有一点波澜,道:“韩缜送大公子去芜湖,又回到蕲州,他为大元帅效力,也在为我效力。”
“啊!”周顺惊讶的捂住嘴巴。
“不要惊讶,”陈友谅冷冷看着他,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到如果没有我和赵普胜的支持,倪元俊拿什么向天启开战。”
周顺已经想明白了。他忍不住好奇问:“那倪元俊谋反将军事先知道吗?”
陈友谅闭上双眼,不想回答如此没有道理的问题。
周顺苦笑一声,知道现在已经听不到正确的答案了。就算陈友谅事先与倪元俊有勾结,也不会亲口对他承认。
陈友谅睁开眼睛,继续追问道:“你到芜湖见到项甲了吗?”
周顺在这瞬间已经拿定了主意,倪元俊死了,陈友谅继续追问此事,对他来说无非是换个合作伙伴。
他走到今天,已然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太多人知晓了他前往芜湖的秘密,如果他不与陈友谅合作,这些人一定会拿这个消息来威胁他。
不反是死,反大不了也是死。
他坦诚回答:“见到项甲了,但他没有答应我。”
陈友谅眉头微皱:“那你还能活着回来?”
想起在芜湖的经过,周顺心中戚戚,道:“我与周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