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秀云觉得这男仆早晚也要跑。去哪不比跟着文家人强?这男仆庄秀云往日也有了解,不是个忠心侍主的。想来能忍这么久,也不过是盼着文家能东山再起罢了。
那男仆听了文母的话,颇不高兴,道:“砍了这么多柴草回来,还要逼着人去,连口气也不让喘喘,莫不是要逼死我罢?”
还不待文母发火,庄秀云便笑道:“是兴保吧?有日子不见了,别去砍柴了,今儿不差钱吃饭,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你拿去买些肉菜果饼来。直接叫饭铺整治一桌席面送家里来也可。”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兴保欢喜得眉开眼笑,忙过去接银子。不过是买些肉菜果饼,能花得了几个钱。他还能落下好些存了私房。
文父眼疾手快,一把捏过那银子,道:“罢了罢了,他也累了,也该叫他歇口气,还是我去买。别叫正龙去了,你们夫妻分别了许多日子,如今正该好好坐一起说说话。”言罢,拿着银子忙忙的去了。
文母知道文父的小算盘,生怕余下的银子落到了文父口袋里,忙跟了上去,道:“老头子,还是我去买罢。”
“我去吧,老婆子走了许久的路,也累了,歇着去吧。”“还是我去,你歇着吧。”
老头儿老太为着二两银子,竟也能做出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你挤我抗的出了门,往菜市场去了。
文正龙眼瞧着父母去了,忙挨着秀云坐了,伸手就要去摸她腕子,又瞥见那兴保还在一旁站着,便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后头劈柴烧水,不然一会米买回来,如何下锅?”
那兴保只得拎着一大捆柴草,往后头去了。
文正龙待要碰庄秀云,却被来旺喝道:“老实些!”
文正龙被这一声暴喝吓得缩回了手,心中十分不满,便道:“我和自己老婆亲近亲近,有你什么事?”
来旺道:“哪个是你老婆?再敢胡言乱语占我家小姐便宜,莫怪我不客气。”
文正龙只得老实了。
庄秀云这才瞥文正龙一眼,问道:“西厢房里的,可是丝柳妹妹?我听着她的咳嗽声,像是不大好。”
文正龙道:“那个痨病鬼,不过是挨日子罢了,也没几日好挨了。”
庄秀云叹了口气,道:“好歹姐妹一场,我也该瞧瞧她去。”说罢,起身往丝柳房里去了。
丝柳如今已是干枯黑黄的全不成人样了,原本一头黑瀑般的好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
看到庄秀云气色大好的进来,丝柳又怕又妒,似乎庄秀云是来害她似的。
庄秀云冷冷瞥了丝柳一眼,好笑道:“丝柳妹妹真是好可怜的模样,这是怎么弄的?”一边说着,还去揉了揉丝柳头发,虽未用力,下手却也不轻,硬生生又给弄下来好些干枯的头发。
庄秀云嫌弃的拿手帕擦了擦手,道:“真是恶心死了。”
丝柳声音暗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了,朝文正龙道:“救我……救救我……”
文正龙却是嫌恶道:“救什么救,没人害你。”
庄秀云对文正龙道:“我瞧着丝柳精神不大好,不如你去给她请个大夫来,我这里先看护着她些。”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二两银子来,递与了文正龙。
文正龙收了银子,却对来旺道:“你快去西街上请了那杨大夫来。”
庄秀云瞪了文正龙一眼,道:“让你去就去。我说了,我要在这里陪陪丝柳妹妹,你别碍着我。”说完,又去看丝柳,笑道,“丝柳妹妹莫怕。当初我将你服侍得那般好,今日我自然也能将你照顾得妥妥帖帖。”
文正龙立刻猜到庄秀云要做什么了———她要打发走所有人,然后好好折磨丝柳,出了当年那口恶气。
丝柳也猜到了庄秀云的用意,嘶声道:“正龙,别走……救救我……”
文正龙却道:“你别瞎想,没人害你,我这便去给你请大夫来。”言罢,匆匆走了。
丝柳先是恨,再是绝望,用尽了仅有的力气,叫道:“文正龙,你不得好死!”
文正龙走到街门处,听到这绝望的叫声,仍是一步未停,绝情而去。
庄秀云只觉得这阴暗潮湿的西厢房里,愈加住不得人了。幸好她早早逃离了文家,否则丝柳的今日,未必不会是她的下场。她忙对来旺道:“你往后头去,盯着些兴保,莫让他过来听到我说话。”
来旺应了一声,便去了。
待打发走了所有人,庄秀云这才坐到床边一张破凳子上,定定瞧着丝柳。
丝柳神色恐惧,哀求道:“大姐姐,往日……往日是我不好……你饶了我……”
庄秀云却并未再做什么,只是问道:“丝柳,你告诉我,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丝柳想起孩子来,忽然哭道:“我……我的孩子……明明有救……他的兔唇并不厉害……他也不丑……他们不管他,也不管我……我儿子不过是一场小病……却还是被拖得生生病死了……”
这些事,庄秀云都已听说了的。是以,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又问道:“你病成了这样,儿子也死了,还活着做什么?”
丝柳发狠道:“我要看着他们遭报应!”
“很好”庄秀云道,“我帮你。”
丝柳惊奇的看着庄秀云——她竟然不是来折磨她的?
庄秀云又道:“我帮你请大夫,给你买药,让医馆的学徒每日里煎好了药,亲自送来,喂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