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翊咬咬牙,心底虽挣扎得厉害,脚下却不敢松劲,眼见得越往西追过去,就越是人迹罕至,这里是一片密林,穿过树林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对了,这个地方怎么如此眼熟,难道是----
他只不过一个恍神间,眼前人影一晃,许玄澈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双方相距不过尺余,他暗吃一惊,本能地倒退一步,“唰”一下举起了手里的短刀。
“怎么,还想再刺我一刀?”相较于他的剑拔弩张,许玄澈这时候看起来却是完全放松的,双手自然垂落,真气也回归奇经八脉,脸上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仿佛刚刚在奉阳王府,那个暴怒到无以复加的人不是他一般。
凌翊喉咙动了动,下意识地垂下手来,“我……”突又想起他手臂的伤,抬起头来看他,“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没要你认我,”许玄澈上前两步,抬手搭上了凌翊的肩膀,已哑了嗓子,“我只是想你去见父亲一面,让他死得安心而已,你不知道,他昨晚又病发,疼得死去活来,我知道,他时日无多,我没想你认我,可是你能不能去见父亲一面,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他很高兴。”
越是听下去,凌翊的心就越是疼得厉害,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手臂一挑,将他的手打落,眼里已有泪,“我不要!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他都快要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父亲活着的时候,他见不到,不能尽为人子的孝道,可如今父亲都快要死了,他还去见会呢,就见这一面,然后看着父亲死,自己痛苦一辈子?凭什么?
许玄澈踉跄后退一步,冷静地、悲哀地看着他,“凌翊,弟弟,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恨到连父亲的面都不见?”
他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可以从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事,从来没想过要任何人的理解和原谅,可这关父亲什么事呢,凌翊为什么要因此而迁怒于父亲?
“我就是恨你!”凌翊嘶声叫,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但他不愿意在许玄澈面前示弱,立刻举袖狠狠擦去,抬高了下巴瞪着他,“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要不然就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要不然就让我们兄弟一辈子在一起,你这样,算什么?”
从来没有得到过,比得到又接着失去要幸运千万倍,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自以为是,为了自己死得安心,就把生的痛苦都留给他,他做错了什么?
许玄澈被他骂得无言以对,脸色由青转白,却在瞬间灵犀一点,突然笑了,“凌翊,你这么说,是认我了?”对的,凌翊刚才不是说“我们兄弟”吗,他到底还是在心里认了自己这个哥哥了吧?
凌翊一呆,想想自己方才的话,一阵酸楚与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再不想压抑自己,双膝一屈,跪倒在许玄澈面前,颤抖着叫,“哥哥!”
许玄澈身子一震,眼里射出狂喜之色来,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圈,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凌翊的头,却终是不敢,怕自己这一身罪孽和血腥会脏了弟弟一样,到底还是收了回来,点头答应,“嗯。”
“哥哥!”凌翊再也受不了,上身一倾,猛一下抱住许玄澈的腰,哭得好不伤心,好不委屈,“哥哥,收手吧,别再杀人了,你不知道,我多高兴自己有一个哥哥,可是你、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