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五皇子僵硬着嘴角一笑,递上那个盒子,目光深隧。有点儿碜人。
“五皇子客、客气了,奴婢就收下好了。”慕容寒枝咬着牙,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颤抖着手接过来,下意识地死死攥紧。
“不打开看看吗?”见她只是摸索着盒子,五皇子笑笑,语声已开始颤抖。
本来是与他誓言声声,白头偕老的人,如今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还来送上礼物,天下间还有比这更让人难堪的事吗?
“哦。”会是什么?慕容寒枝下意识地应一声,轻轻打开了盒盖,跟着眼睛亮了亮,忍不住低声惊呼。“好漂亮!”
原来是一支打造得极为精美的金钗,造型古朴而简约,钗头一朵花儿,花瓣薄得近乎透明。花心悄然而立。似乎要随风动起来一样。这样精巧的金钗,能戴到头上去吗?只怕稍一用力,就会折了哪一部分吧?
“慕容姐姐喜欢就好,也不枉我雕琢了两日夜。”
孤竹无越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使得他稚嫩而惨白的脸上有了一种贴心的暖意,看着真舒服。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抬眼看他,“你亲手做的?”她倒是没想到,平时不求上进、只知道玩乐的五皇子这双手手还挺巧的,做得出这般精致的东西来。
“嗯。”五皇子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迟疑着。
慕容寒枝自是看得真切,原本不想问,可看到他那悲戚的眼神,心里好不难受,“五皇子还有话要说?”她躲避着五皇子的视线。把盒子盖上,放到桌上去。五皇子从一进门就锁着眉,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慕容姐姐,你别嫌我多事,你要嫁给端木将军,真的是自己愿意的吗?”五皇子死死咬着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只要慕容寒枝说一句“不是“,他一定拼着放弃所有一切,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桑望月,什么皇子,什么储君,甚至父皇母妃,他都可以舍!如果天注定他为了心爱的人要抛弃一切,那他就做了这个不孝子又何妨?!
“五皇子还是不肯死心?!”
慕容寒枝身心狂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前阵阵发黑,快要支撑不下去。五皇子,求你别再问了,求你!我快疯了,我快要被你们母子给逼疯了!
“姑娘?”一见她脸色不对,萧云儿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她,却发觉她双手冰凉,掌心满是冷汗,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好不怕人。
五皇子急了,立刻摇手后退,“慕容姐姐,你别生气,我、我就是想知道……算了,既然你是自己愿意的,那我、我、我不再多问就是,你别气,好不好?!”女在女巴。
他一向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鼻尖上已经有汗珠沁出。
“五皇子,你不要再说了,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请回吧,过两天就是我跟端木将军的好日子,若你肯赏脸,就来喝杯喜酒!”
慕容寒枝挺直背,以使自己看起来是冷静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孤竹无越刹时脸色惨白,眼中却有解脱的笑意,“好,慕容姐姐,看来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来讨这一杯喜酒喝就是。”
“不送。”慕容寒枝回转身,语气说不出的冰冷,心却痛得像是要裂成无数块,只有紧紧靠在萧云儿身上,才不至于当场晕过去。
五皇子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那金钗请慕容姐姐万勿随意丢弃,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姐姐需要我相助,见钗如见人。”
即使不得慕容寒枝待见也罢,五皇子还是对她许下承诺,真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慕容寒枝倔强地沉默,她只想快点和弟妹离开这里,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牵扯,又怎可能再回来求助于五皇子。但五皇子说这话时像是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语气迫切而满是歉意,她不忍心拒绝,又不能答应,就只好沉默。
“我走了,慕容姐姐,我希望你好,永远都希望你好。”
说完最后一句,五皇子再多做停留,疾步离去。
“冤孽啊……”
慕容寒枝终于坚持不下去,身子一软,含泪昏倒在萧云儿怀中。
按照天朝习俗,女儿出嫁时,家中长辈要为其梳头。孤竹国虽为塞外之国,却一向仰慕天朝文化,所以在很多习俗上就有意无意地效仿天朝,梳头之事也在此列。
但对于慕容寒枝来说,她也只能望洋兴叹,双亲早逝,身为叛臣之女,她早已没了所谓的亲人,她还能怎么样。
一大早起来,萧云儿就忙前忙后地为慕容寒枝上妆穿衣,慕容寒枝就跟个木偶一般呆坐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看着真叫人心酸。“姑娘,这妆容你可满意吗?”半个时辰后,萧云儿停了下来,把一面小镜递到慕容寒枝手上去。
慕容寒枝怔怔回眸,看了看镜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机械地点头,“好,很好。”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拒她竭力去掩饰,但这又怎么掩饰得掉,除非蒙起脸来做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五皇子的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这个决定是不是还是太仓促,五皇子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她?
该死的!她突然暗骂自己一句,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她早已不能反悔,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