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枝一路犯着嘀咕,一路回了浣衣局,结果她才一进大门,所有婢女看到她提的那两篮子衣物,眼里同时现出某种厌恶和恐惧的神情来,纷纷躲得更远了些。
躲什么?慕容寒枝暗里冷笑,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提起一篮子衣物才要往盆里倒,一名婢女尖声叫起来,“不能倒!那些衣物要到那边去洗的,你不知道吗?!”
慕容寒枝微一怔,抬起头来看,原来在那边墙角放着一个大木盆,旁边支着几个简单的架子,看起来孤伶伶的,有种很悲怆的感觉。
为什么?她越发不解,下意识地去看临镜,越来越觉得奇怪:看这些人避这些衣物如洪水猛兽一般,到底在怕什么?
临镜板着脸扔给她一副手套,故意说得很大声,“不用看我,你这次不做,下次轮也轮得到,把手套戴上!”
“为什么要戴手套?”慕容寒枝只顾拿着手套发愣,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婢女脸上的表情。现在的天也不是很冷,好像用不着戴手套吧?
“叫你戴就戴,啰嗦什么?!”临镜恼啦,狠狠斥责一句,自己也戴好手套,把一篮衣物倒进盆里,一股闻之欲呕的味道鼻而来,婢女们尖叫着,跑得更远了。
这味道慕容寒枝先前已经闻过,只是皱了皱眉,用戴了手套的手慢慢翻看起来。这些衣物都是男子所用,而杨淑妃对他又似极为在意,那他必定不是一般侍卫,说不定就是皇亲贵胄。
再看这些污渍,褐色中带着淡黄,此人身上应该有伤口已经化浓,而这味道如此刺鼻,也绝非一般的伤痛。看来,此人所承受的痛苦,绝对非比寻常。
有了这些发现,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已经约略想到了什么,再拿起一件染了血的衣服来,仔细查看。
“看够了没有?快点洗啦!”临镜咬着牙,忍着要吐出来的感觉,一下一下狠狠搓着手里的床单,还不忘白了慕容寒枝一眼:
这小丫头行事就跟常人不同,别人只要一看到这些污渍,吐都吐不及,可她倒好,盯着猛瞧个没完,有什么好看的?!
慕容寒枝对着她笑笑,不但不听,反而把小巧的鼻子凑上去闻。
“要了命啦!”临镜又惊又怒,一把夺了下来,“寒枝,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这样,可是会被传染的!”
哦?
慕容寒枝眼睛一亮,再看了众婢女一眼,终于明白她们为什么都不愿意随清歌去拿衣服,现在又躲那么远了,原来她们早就知道,这册传染。
“临镜,到底是谁病了?还有,夜里的惨叫声,是不是就是他---”
“嘘!”一听她说到这个,临镜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就要捂她的嘴,神情惶急,压低了声音叫,“别说那么大声,你找死吗?!”
宫中人一向对此事讳莫如深,有谁敢这样当面提起来?也就是慕容寒枝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会这般口没遮拦了。
果然有内情。慕容寒枝一双眸子炯炯发亮,被骂也不见气,反而更近地凑过去,“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个人的病,来得绝对不一般,他所要受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想像,也难怪……”
照这样看起来,他会发出那样的惨叫,就不足为奇了。
“咦?”临镜大为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临镜,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以前……还是郡主之时,从不喜针线女红,独对歧黄之术颇有些心得,那时汝南郡的子民送我一个名号,给你猜,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说起这些,让她想起某些值得骄傲的事,慕容寒枝瞬间就神采飞扬了起来,两颊也泛起莹润的光,使得她这张脸越发让人不敢逼视。
郡主就是郡主,这份尊贵与生俱来,即使落到如此地步,也难掩其华。临镜一时看得失神,微张着口,忘了说话。
“你这样,就是猜不到?”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慕容寒枝轻点了她额头一下,“告诉你好了,是……‘妙手郡主’,是说我能够妙手回春呢,呵呵,”她突然嘲讽地笑,“可惜,我救得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我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想再多又有何用。
“妙手郡主?”临镜终于回神,不过显然不怎么相信,撇了撇嘴,“好好,就当你是妙手郡主好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五皇子的事你别管,也管不得,你若不想跟那些大夫一样---”
“五皇子?!”慕容寒枝失声惊呼,脸色早变了,“你是说,病的人是----”
“闭嘴了啦!”临镜大大地吓了一跳,自知失言,到底还是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幸好没人注意到她们,“慕容寒枝,我很严重很严重地警告你,不准多管闲事,听到没?!”
慕容寒枝瞪大眼睛看她,半晌点了点头,眼神慢慢平静下去。
她来孤竹国时间虽不长,也从婢女们无意的话语中听到一些零星的、关于五皇子孤竹无越之事,他今年只有十六岁,很得皇上孤竹烈宠爱,而且他心境单纯,性子也很温和,在宫中口碑甚佳。
想到此,慕容寒枝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骂自己一句“真笨”,宫中谁人不知杨淑妃是五皇子的娘亲,能够让她那般伤心着急的人,会是别人吗?
看她半天不做声,临镜还以为她打消了管闲的念头,就低头专心洗起衣服来。不过这些衣物真的很脏,很让人恶心,她用力憋着气,连话都懒得说了。
慕容寒枝看似无意地翻看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