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枝默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山梨,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跟这些人,只怕又要剪不断、理还乱了。
桑雨多少听出点所以然来,有心说话,又怕主子怪罪,急得抓耳挠腮的,像个男孩子。“呃,公主别骂属下多嘴,凤姑娘她冲撞了公主吗?”
“关你何事?!”曲云烟白她一眼,依旧没有好声色,“她冲撞我,我高兴,怎么了?”
桑雨赧然,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这一回慕容寒枝算是沉不住气了,举起双手讨饶,“罢了哟,公主,是我错啦,公主和太子殿下的事,我既然伸了手,那就一路管到底,还不成吗?”
桑雨听得好笑,忍笑忍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桑霖在不远处瞪她一眼,她才不害怕,警告的眼神,只当没看到。
曲云烟眼神这才稍稍缓了点儿,“便是你想要管,也不见得能管得了。”这话说的,翻来覆去都是她,也不怕慕容寒枝一个生气,甩手走人。其实她有什么理由生气呢,还非要慕容寒枝帮忙,且不说他们才刚刚认识,她怎么会全身心地信任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果因为他们而连累到慕容寒枝,她就能心安吗?这个公主,还真是奇怪。
慕容寒枝听得好笑,但没接口,因为她知道,曲云烟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曲云烟难得的轻叹了一声,面上白纱轻轻飘了飘,又落了回去,“其实呢,我也没指着你能帮上我们,这宫里的事一步一个坑,躲得开吗?我就是想跟别人说说,求个心安吧……”
皇兄是她最亲的人,她有了心事,跟他说是最应该的,可皇兄现在的麻烦一点都不比她少,她怎么忍心再去烦到他?何况皇兄为了她,已经拼着得罪朝中权贵也不肯妥协,她还能说什么,又怎么能不为皇兄做点什么?
“我只怕,会让公主失望,”慕容寒枝笑笑,心莫名地揪了起来,“公主也知道,我除了会治病,身无长物,就算公主想要我帮忙,我也未必帮得了。”
“你又有什么理由帮我呢,”曲云烟看她一眼,似乎是在苦笑,眼神刹那间变得悲凉,隔着白纱轻抚自己的脸,“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吧,何苦要害你。”
“公主这脸,是怎么毁的?”慕容寒枝看着她,似乎要穿透这层白纱,看到她脸上去。
一听这话,桑雨吓了一跳,“凤姑娘?”
曲云烟一摆手,“你别管,阿凤,别理会她,我这脸是我自己毁的。”
慕容寒枝一怔,心头有股寒意陡然升起:她竟然下得了手毁自己的脸?!就是为了----“不想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这话是刚才曲云烟自己说的,她不用再细问,也能想出个大概来。塞外诸国的皇宫之中,从来不缺这样的戏码,她虽非皇室中人,听得也已经够了。
桑雨心里一急,这些事横在她心里也很久很久了,她大概看出来慕容寒枝很得主子信任,再加上她本就性子耿直,主子又一直在沉默,她恨不得替主子说了得了!其实,她的想法跟主子也是一样的,并没有期望慕容寒枝能帮到他们什么,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平一平心中怨气而已。
“其实,这么说有我有点儿托大,”曲云烟自嘲地笑笑,“而且,我五岁离开皇宫,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期间一直没有见过朝中群臣,不算什么厉害的筹码吧?”
“十五年?”慕容寒枝重复这三个字,那意思却相当明显:当初你为什么会离开十五年?既然离开了这么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既然宁肯自己毁掉容貌也不愿意被他们利用,为什么还是要回来?
曲云烟放在膝上的双手突然抖了抖,握紧了膝盖,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后来才知道,我自小体弱,找高人看过之后,说我命相与皇宫相冲,就被父皇母后送到了金叶寺休养,一住就是十五年。”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回过皇宫,对宫中的一切都已经不熟悉,除了皇兄经常会来看她之外,她从来没有见过包括父皇母妃在内的任何人,皇宫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原本是想这一辈子都不再回皇宫中去的。
慕容寒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静静地听着。
“阿凤,想必你也知道,塞外诸国以金沙国、邀月国、望川国、古井国为最,我们雪池国之国势比之他们,自然弱了很多,父皇只求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便足矣。”这些想必曲云烟是从皇兄那里听来的吧,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雪池国也不例外。
“望川国”三个字入耳,慕容寒枝心里“咚”的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只要一想到此,妹妹被冲天火光淹没的场景就会在眼前浮现,她的心就会疼得裂成无数块,收都收不回来!
寒叶,此生如果不能为你报仇,我就算做了鬼,也会让望川国上下不安,你等着我!
曲云烟则没注意到她有什么异样,仍以空洞而悲凉的语气说着,“我父皇性子懦弱,自他登基以来,朝中大权一分为二,掌控在太子太傅、丞相连延年和奉阳王凌翊手中,他二人互不相让,都想取对方而代之。父皇除了皇兄之外,另有三个皇子,却一个比一个主不得事,也就只有皇兄能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