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当床板打开,光线射进来时,他本能地想要抬手挡眼睛,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头歪了一歪,不动了。(
“孩子?!”慕容寒枝失声惊呼,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凌翊右手两指摸上他颈侧,條地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只是身体很弱。”
“我知道,”慕容寒枝定定神,“我刚刚替他把过脉了,王爷,先别管其他的,救这个孩子要紧!”这个孩子一定听到、看到了什么,对破案大有帮助,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凌翊点点头,弯腰抱起他,慕容寒枝紧随其后,一路往奉阳王府去。
奉阳王府慕容寒枝也是第一次来,拒这府中也是相当大气,亭台楼阁别具匠心,九曲十八廊,带着一种类似“秋经南草未凋”的清爽之气,但她心急于这个孩子的危急状况,对于眼前美景根本无心欣赏,匆匆跟在凌翊身后,径直去了他的房间,他弯腰放人,慕容寒枝赶紧过去扶住,“小心。”
两人合力把孩子放到床上去,这孩子被饿了那么多天,又一动不敢动,身体虚弱到极至,手脚更是麻痹不堪,估计这会儿就算踹他两脚,他也不会有反应的。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已冷静下去,仔细帮他把了脉,回头道,“王爷,麻烦你让他们为这孩子熬一点稀粥,我再开张方子,你让他们照方抓药,要先帮他调理一下身子才行,不然他真的会没命的!”
“好!”凌翊自然没有异议,立刻吩咐他们道,“公主的话你们听到了,公主的吩咐就是本王的吩咐,照着做就是,明白吗?”
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暗道原来此人就是传言中威震朝堂的凤吟公主,果然是人间绝色,跟着就各自忙碌起来。虽然对于这个孩子的来历,他们都很好奇,但主子面前,特别是奉阳王这种雷厉风行的主子面前,他们哪敢多问。
对于他们探究的眼神,慕容寒枝只当没看到,专心为孩子施针,不大会儿功夫,她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来,这孩子却仍旧只是昏迷,肚腹不时抽搐几下,脸容痛苦莫名,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凌翊静静陪了她半晌,见她累成那般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又替孩子担忧,眉头皱了起来,“公主,这孩子可救得吗?”
“救不得也要救,”慕容寒枝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汗,想一想又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儿硬,勉强笑道,“王爷放心,我就算使倦身解数,也一定会救这孩子回来,他也许就是薛家灭门案中,唯一的生还者。”
凌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此事要不要禀报皇上?”
“我想不必,”慕容寒枝笑笑,眼里是洞悉一切的光,“父皇已经把这件案子交给王爷你来审理,那么,王爷无论用什么方法,找到了什么证据,都不关父皇的事,父皇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不是吗?”
凌翊看着她,眼神瞬息万变。不是他要怀疑凤吟公主的用心,实在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显得太过独立,太过不近人情。她明明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时时处处都像是在防备着皇上,或者说恨着皇上----难道就是因为,她是被逼着回宫来选驸马,所以才把她跟皇上之间仅有的一点情分给折腾尽了吗?
“王爷这样看着我,是在怀疑我的用心吗?”慕容寒枝似乎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其实王爷不必如此,不管我心思如何,至少我是真的希望,端木将军能够沉冤得雪,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臣相信,”凌翊突然一笑,雪白的牙齿一闪即没入唇中,有几分顽皮的味道,“所以公主无须发誓,不过有一点臣倒是很想知道,如果三日内臣能替端木将军翻案,上天真的会下雨吗?”如果凤吟公主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又怎么会说得如此笃定?
“这个吗?”慕容寒枝高深莫测般一笑,“王爷不必多虑,到时自见分晓。”
她越是不肯说,凌翊越是觉得蹊跷,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直昏迷的孩子突然呻吟了一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立刻趋近,“你醒了吗?”
这孩子好像还不清楚身处何地,一双无神的眸子里尽是茫然之色,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动眼珠,看了看慕容寒枝和凌翊,嘴唇哆嗦了几下,发出虚弱而沙哑的声音来,“是你们救了我吗?”
“是,”慕容寒枝尽量小心地笑着,怕吓到这个孩子,“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们,我是皇上的公主,这位是奉阳王,我们去你家,是想查你家被……坏人抢走东西的案子。”她没有说出“洗劫”两个字来,因为她知道对于一个这么点年纪的孩子来说,那种血流成河的景象毕竟太过残酷,而这个孩子的家人无一生还,她怕这个孩子会承受不住。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孩子,因为他一点难过或者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只是眼里有着太深沉的痛,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符,“我知道,薛家上下已被洗劫一空,我家人无一幸免,我都知道……这些天我藏在床里面,什么都听到了,他们杀我薛家人,我父亲、我娘亲,他们……他们在哭叫,凶手、凶手好残忍----”说着话,他眼前似乎泛起一片杀戮血光,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没有了一丝血色!
而事实上,他在杀戮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被父亲藏到床里,所以那副惨象,他其实是没有看到的。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光是用想的,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