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柔嫩,十六七岁的年纪,总是如花般的年龄,这些年,她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孝顺了,现今才发现,她果真还是不够细心。
转身沿着小路走出了尚书府,原本那僻静的后街今天看上去竟有了不同的感觉,这里,竟是困住了她娘亲十几年的木枷囚笼。
李尚书抛弃了她们母子,不让下人提及,任由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任由何心敏受了那么多的苦,眼睛没了,还是要一针一线的刺绣换银子,自家的原配落了个这样的结果,还得编个文段来唬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出戏,还真是个笑话。
她转身不再看那乌黑的木门,直直的向着红尘绣楼去了。
晴方尚好,连带着神医府东北角的那处僻静地也有了丝丝暖意,那里本有河流穿墙而过,略宽的河面,上有白玉小桥搭了路,周围是景致是极好的,却因为是冬日,珞明惧寒,也就不往那处去了,可今日却是吕相亲自携了拜帖来访,他不能闭门不见,索性就携了书籍到了这处,推说自己身子不适,让王管家在旁应着,自己到这里寻闲来了。
林麟跟着领路的小厮到那方水榭的时候,珞明正侧坐在深灰色的靠椅之上,上半身斜依在弯角的亭柱上,下面放着暗红色的毛绒呢毯挡寒,上面盖了一件黑色的大氅,他的头发披散下来,一条腿微微抬起,上面放着书籍,他低头看着书籍,细密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之上,轮廓分明,气质沉静,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睫毛长长的扫了下来,在如玉般的脸上投下了两片阴影,鼻梁高挺,似是一副从中划开的全身图,即使不完整,却也是美好的没有一点瑕疵。
林麟再次没出息的看愣了,在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做出在阳光下认真读书的样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身边的小厮轻声笑了,张口提醒道,“公子随我来。”
珞明见是林麟来了,轻抬了眼眸,把书籍放到一边的空处,略有些讶异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事情倒是没有。”林麟一时竟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道,一会儿便想起了音宜的事,猛拍了手,“不对!是有大事!”
珞明微微蹙起了眉看他,林麟苦着脸看着珞明道,“李尚书要把音宜嫁给蔺贵那个浑人!”
他叹了口气,在珞明身边坐下,“我说,那李尚书可是个什么想头,音宜不过是在他家住了几年,没吃他的也没用他的,如今竟然要当做普通丫鬟一般的许了人,这样的豪门大户,做出的事真让人不齿。”
骂完又独自叹道,“音宜这样的身份,即使嫁入了蔺府也不过是一个侍妾,我们疼了她这么久,难道竟要白白送去与人糟蹋?”
珞明竟是没有言语,岸边吹来了一阵风,拂起了他垂在肩头的黑发,他乌黑清亮的眸子中似有了阵阵水波,过一会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搭在了眼睑之上,声音细如水纹,“终究还是知道了么。”
“知道了什么?”林麟愣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道,“你知道什么?”
“想必是瞒不过了。”珞明闭着眼说道,话语缓慢,就像是水中涟漪,一丝丝慢慢的荡开,“音宜本是李尚书的长女,她的母亲也该是李桓的正室原配,却不知出了什么事,被李老爷厌恶,赶出了原来的居室,成了孤魂。”
“你是说音宜本是李家的大小姐?”林麟扯了嘴角,“怎么可能,你别忘了她第一次见到你我时的情形,虽说衣服上的花纹比较精致,但是通身上下却是连一件装饰的都没有,连李府的丫鬟都比不上,怎么能是李府的小姐?”
“所以说是被弃了。”珞明似乎有些疲倦,说话的声音愈发轻了,“原本就不是按小姐来待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尊贵的身份。”
“那你说伯母的眼疾?”林麟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了珞明,问的小心翼翼。
“是有人害的。”珞明说道,没有什么表情,“尚书夫人。”
“啊。”林麟惊的张大了嘴,“若是音宜知道了这些事?”
“她必是不肯罢休的。”珞明接口说道,拿过一旁的书籍,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麟看着珞明,脑袋中似乎有很多话要问,也似乎都不用问,他只是一时不能相信,珞明瞒了他这么多,看起来不能理解,但是这些,的确不能告诉音宜,他突然能理解那次珞明的话了。
若是真的,那可真是要感谢佛祖了。
他站起身抿了抿唇,“我回绣楼去了,这些事怎么说都是李尚书的错,可笑那次我还告诫她不要踏入那肮脏的斗争之中,现在看来,倒是妄想了。”
林麟笑了笑,面上无比的洒脱,“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音宜这边,我跟李府没什么交集,他们与我比那街角的乞丐还不如,若是她想报仇,那我便随了她,能一同把那尚书府闹个天翻地覆,也是一件快事。”
“倒是你。”林麟弯腰拍了拍珞明的肩,“若是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我和音宜两个,做得来。”
珞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林麟便转身离开了。
晚风吹来更是嫌冷了,珞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慢慢的落了山,只留了白灿灿的颜色,让这冬季看来更加萧索,今年冬季里雪少,就像冷极了的秋季一样,没有深冬大雪的暖意。
他站起身收了身上的东西,一旁的小厮急忙上前接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