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意,怎么能不在意呐。”音宜偏了头,“在夜里偷偷的见男子,又是青楼女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她的名节,就都没了,谁会相信,一个在夜里偷偷见男人的青楼女子,会是清白之身?”
“其实。”云观儿缩了缩脖子,声音很轻,轻的不小心听就能散了,“就是莲画姑娘不传出这样的事,也没人相信她现在还是清白身子的。”
“是么。”音宜接了句,声音飘飘渺渺的,突然有些黯然,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没人相信,却还固执的守着自己最后一点东西,莲画,你究竟在等着什么?
回到容香楼的时候,楼内的丫鬟们一个个无聊的坐在大厅中说着话,桌上放着的零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桌子上都是果皮,脏乱的一片。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冷冷的瞧了那些正在说话的丫鬟们一眼,转身去了另一栋小楼。
一瞬间的寂静,那些丫鬟谈话的声音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在她走后又稀稀疏疏的响了起来,无不是在猜测着她的意思,猜测着这个新来的主子,是否真的会因为她们的疏懒而责罚她们。
说了不到一会儿,一个个的就散了,云观儿出来吩咐她们去烧些热水,她们互相的看了几眼,终究还是不情愿的去了,云观儿在外面看着,有些担忧,这些人的难缠,她是领略过的,好在音宜没有跟她们撕破脸,若是有一天真的翻脸了,她还真害怕音宜会吃了亏。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音宜起身不大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云观儿轻轻的声音,“姑娘可起身了?莲画姑娘到了。”
“你进来吧,帮我梳下发髻。”音宜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她本是不愿意让别人伺候洗漱的,但是自己又挽不出复杂的发髻,只能让云观儿帮忙了。
云观儿进来的时候,手中端了一个红木填漆的大盘子,里面放着毛巾等一应洗漱的物什,后面跟着一个小丫鬟,端了热水进来。
她心中了然,想必是这华月居的规矩了,也不再问,就着丫鬟手中的盆子洗了脸,又拿过云观儿递过的的毛巾擦拭干净,便让那个小丫鬟出去了,把自己手中的红木梳子放到了云观儿手中。
“你应是会挽发的吧。”音宜轻声笑着,拿过一旁案上的花黄,细细的在额头贴了,金色梅形的金钿,在额头流转着漂亮的光泽,她的眼睛本就是极美的,如同冬季里罕见的星光,细碎的流出眼波来,似笑似嗔,转眼之间便换了神色,就是直盯着不转脸,也能见到不同的神情,似是天生有千面,每面有千颜,艳丽的让人转不过眼。
“会的。”云观儿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接过梳子轻轻梳理着音宜的发丝,“这些我都学过了,莲画姑娘的发髻每每还是我动手挽就的呢,虽然说用时长了一点,但是却丝毫不输大家族的丫鬟们。”
云观儿的脸上带着很明显的自得之意,说到这些,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肉嘟嘟的小脸,傻里傻气的,却让人莫名喜欢。
“那就好。”音宜瞧着镜子里的她笑了,微微转了头说道,“如此说来,这容香楼有你一个就够了,懂得礼节,手又巧,处事也稳重,多了其他的丫头,平日里事情做不好的不说,倒是白白的生出些事端来让我心烦。”
“姑娘切莫这么说。”音宜随口一说,倒是吓的云观儿的脸色都白了,“姑娘千万别打其他的主意,这些姑娘们虽然平时做的事不紧要,但都是有事做的,只不过不是在姑娘跟前,姑娘没看到罢了,若是真的赶了出去,恐怕就要缺人手了。”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别太在意。”音宜笑了笑,镜中云观儿的手灵活的抓着发丝,不停的挽出一个又一个的花样来,不由来了兴致,问道,“这个可有个什么说法?”
“这叫坠马髻。”云观儿抿唇笑道,“奴婢观姑娘昨日的处事,既不愿做那出头鸟,也不愿白白的受了欺负,柔中有刚,进退有度,奴婢就猜了,依姑娘的性子,这发髻肯定不想让它太过惹人,但是今天既然叫人进来,想必也不能太过简单,恐被人轻视了去,于是细想想,也只有这坠马髻合适了,没有凌人的气势,纷繁复杂的也不显简单,且这种略显厚重的发髻,配上姑娘的身段,更是袅绕,绝不会被别人比了下去。”
音宜嘴边含笑听着她说完,心中对这云观儿多了一层看法,这云观儿从表面看着娇憨好欺,但心底里却是清透的,为人心细却良善,所以能在这中环境中呆这么久,不需刻意谄媚也招不来别人的恶意,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这样的细细的性子,若是生了些歹意,亦或是心气再高些,那容香楼的这些女子,绝是斗不过她的。
音宜脑袋中转了千百个念头,脸上却还是笑意,平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云观儿把她的发丝挽起,逐渐有了形状,漆黑的发丝几乎都被放在了左边,拢起了发顶,她的头发不算太多,所以也没有太过高耸,云观儿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银发饰,串着流苏的金凤簪,和闪着金光的点翠钿子,把乌云似的头发固定了,音宜慢慢站起身来,暗暗的房间在那瞬间就被安上了一抹亮色,白玉似的脖颈,如水般的烟波,一颦一笑之间,似有香气飘过,轻抬皓腕,露出了一截玉臂,转身之间似闻到清脆的笑声,那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间,吐着香气,迷人的似人间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