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谷诚皱眉,沉默了片刻。
吕夷简亦是禁声,直到见许谷诚眉头舒展,才开口问道:“可有不妥?”
这个案子与旁的案子不同,现场只有大片的打斗痕迹以及血迹,没有任何掉落的物品或者伤者死者。
放在寻常,案发现场有大片血迹,必然有人重伤甚至是死亡,伤者一路离开定会留下痕迹。
如今却什么痕迹也无。
大片的打斗痕迹和血迹似乎在无声地叫嚣。
越是这样的状况,越说明作案者的猖狂,另一方面也映射出其背后势力的庞大,否则不可能保证撤离路上没有血迹。
吕夷简既是开封府知州,又是刑部郎中,发生了这种事,必然要勘察清楚。
然而如今虽然是有了几个猜测,不敢打包票,因为他还未寻到证物。
许谷诚深邃的眼从手上移到窗外,停了片刻沉声道:“没有,这件案子,你如今查的如何了?”
窗外端站的李嬷嬷闻言神色一紧,向院中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窗户,而后抬脚迈步离开。
走到院子中间,她又将几个在门边随时待命的小厮撵远了些,自己则回了映诚院。
这十几年下来她已经很清楚许谷诚的脾性,知道他的底线,这才识趣地离开。
吕夷简摇头,道:“年前皇后刚上位,宫里弯弯绕绕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恐怕所有人的眼都往那一个地方盯着。如今上元节汴京城发生了这种事,我不得不往那件事上连系。”
吕夷简换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目微微眯了一下,这才低声继续道:“正因为注意着宫里宫外的动静,出事后我有意往这方面查,查了几日也不算全无头绪。确实是和后位有关,有人想对皇后的人动手脚。”
许谷诚听罢稍稍往后靠了一下,待挨到了墙,没有丝毫停留又倾身往前靠了一下,左胳膊支在凭几上,右手沾水写了两个字。
吕夷简垂眸看了一眼,有几分感慨地说:“是,虽然大概知道他是那位的人,也隐约知道些他做的事,却是不曾想到有人会对他动这样的手脚。可怜那孩子了。”
“他手上沾上血的时候,就已不是孩子了。”许谷诚说着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指又蘸了些茶水,将刚才的水印划花。
他一贯谨慎,用茶水写在桌上的字迹干了后用些手段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故此乘还未干时就划掉。
“多半是王家动的手脚,派出去的杀手这几日道上也无消息,可见受了重创,我派出去了两拨人,却不曾寻到他们的踪迹。”
吕夷简有些感叹,为了查出这些消息他动用了不少人脉,若要揪出王家必然要要找到证据,如今做的不过是皮毛。
“或许可以从他哪里问问,毕竟被这群人追了一年多,多少该了解些。”许谷诚闻言说道,他虽然不再皱眉,一只手却一直握成拳,因为心里装着别的事,而且是让他放不下的事。
许谷诚口中的他自然是肖远。
杜家那次事情后他知道许诺和肖远在苏州有过交集。
而上元节那夜肖远被围袭,许诺回来时身上也有血味,虽然是毫不相关的事情,但一贯的敏锐让他下意识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知道肖远和胡灵师兄妹的关系,而吕夷简说的那几个杀手他也有所耳闻,大概能推测地出肖远一人很难从杀手的围袭中脱身。
但如果有了胡灵帮忙,肖远脱身的可能会大一些。
上元节那夜,九娘与她们走散由大郎送回吕府,而六娘则一直与胡灵一在一处。
若胡灵帮了肖远,那么六娘当时在哪,又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一贯冷静稳重的许谷诚抢在吕夷简回答前问了句:“你可知他这几日在做什么?”
“没怎么露面,与他平日纨绔的表现有些差异,这种日子他应该成日混迹于妓.院酒楼才是,高调到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他。”吕夷简正是因为发现了肖远的反常,才意识到他可能受了伤。
二人谈论了很久,细细地谋划了两个法子去找证据,直到吕氏派人叫二人去用午膳时,吕夷简才发现他今日来重点要做的事情还没做。
于是急忙拉着许谷诚让他找了许诺过来,他得确认他的宝贝女儿当日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成日不出门。
于是,许诺便被叫过来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吕夷简笑眯眯地叫住许诺,说要谈谈心。
许诺听后一双桃花眼瞪地大大的,她的舅父,大名鼎鼎的吕夷简竟然要和她谈心?
虽然能和这样一位大人物谈心,她感到很骄傲也很自豪。
但是,舅父大人,你为什么这么一副哄骗少女的表情?
许诺一边腹诽一边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施礼。
吕夷简招手让她坐下,和声道:“你还未来汴京时我就见过你的字,确实漂亮,怪不得得了官家和圣人都对你的夸赞。”
他作为皇上身边的重臣,自然知道许诺有入宫的机会全凭了她那一手好字。
“多谢舅父夸赞,都是爹爹教的好,儿不过是萧规曹随,只学了些皮毛。”
许诺当初就是看到许谷诚的一手字,才求着他别找西席而是亲自教她。之后更是硬生生费了前世学的字,从头开始,日夜不辍地练了将近一年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和你爹爹一样,油嘴滑舌,好就是好嘛,何必拐弯抹角地夸你爹爹字好呢?见过舅父的字吗,不输你爹爹,找纸墨过来写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