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只有区区几道,都是极家常的,心思却用得十足:牛肉足足煨了半天,香浓酥烂、嫩鸡肉加上胡椒香芜用旺火炒熟、新挖的冬笋、暖棚里刚摘的青菜,再有用干贝、海参、鲍鱼等炖的海鲜盅,两人只有一张案几对坐,再配了四样果子四样点心,已经足够了。
酒是江南的米酒,温了后喝在口中暖暖糯糯的,一直舒服到心底。她拿起银壶,为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向司马十七郎一笑然后在他的杯沿上轻轻地碰了,饮了一口放下道:“你也算想开了。”
当年卢八娘在司马十七郎病中请胡德全请封益州刺史,几近于胁迫皇帝,但为淮北争取了非常的利益。司马十七郎醒来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未必是十分赞同的,但现在他主动采用益州的方法,不得不说进步非常之大。
“我不想开怎么办,难道把祖宗打下的江山任由他祸害?”司马十七郎几杯酒下了肚,从里到外地透出适意,他似带了些嘲讽地说:“家国天下,哪一件事他担下了?吴郡和义郡还是我们替他管着吧。”
这个他就是皇上了。
话也是有所指的。京城三年被围攻两次,朝廷的水平可想而见,至于天下,早已经偏安一角的朝廷哪里有资格说呢?就是家事,皇帝也没有处理好。
最近来自京城最大的传闻就是废后.
陆家一门出了两后,太后、皇后,可谓极尽荣宠,最盛时满朝臣子差不多有一半是陆家子弟门生,号称“陆半朝”,陆家最出色的才俊陆五郎年过三十便官拜丞相一职,古今罕有。
盛极必衰,陆氏权倾朝野十年,在陆太后病逝后不过数月,皇帝便急不可奈地将陆家的首要人物五郎贬为崖州刺史,很快满朝陆家门生子弟都作鸟兽散,然后陆皇后便也被废了。
废后的原因很多,圣旨上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什么不够贤良淑德,不够孝顺慈爱之类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起因是两三年前闹出的那桩事。
卢妃——也就是卢家三房的庶女继第一次有孕没有保住后,第二次滑胎了。经过调查,所有迹象表明是皇后对她下的手。此事又引发出了一连串的皇嗣风波,据说皇后手上不只这两条人命,这几年宫中子嗣不旺的根源就在她。
不管陆后怎么叫冤,但是这几年皇宫里养不住孩子倒是真的,皇帝从未登基前到现在,先后有过十几个皇子,现在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一个皇后生的嫡子,今年十三岁,已经被立为太子,还有一个是同出于陆家的德妃所生的赵王,才两岁多,这种现状就令人生疑。
也许陆后真地了不该做的,但是皇帝最恨的其实还是陆家太过张狂,直接影响到皇权。就如很多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事件,女人往往被当成了罪魁祸首推了出来,受人口诛笔伐,但其实做为弱者的她们根本负不起那样重大的责任。
听说自卢妃事后,皇帝就没有再入过皇后寝宫,想来他对陆家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陆太后一死连孝期都没过就急着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