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三人携受制的樊无解飞入剑痕,蛇母果不追击。良久没有异动,显是飘然离去。
剑痕不知通向何处。内里四下漆黑,我等用神识扫视都不能映现。我施放出三团神焰照明,只现出我们四人模yang 。再前进忽然触上坚硬之物,我们降在坚硬之物上,仿佛是往下的台阶。
我拔银蛇剑挥砍,台阶又似乎变得虚幻不动,剑过之处犹如泡影消散;等我收剑,重又变得坚实可触。
“我和上官师姐曾经困在萧龙渊的黑蛇宇宙里,那里仿佛活物,还能寻出路来。这里像是个地方,又不是一个地方。”
我道。
“不是一条神通开凿的通路,不然早该崩塌毁坏。那道剑痕似乎像个扣子,径直把两处连在一起。”
上官子羽估算,
“我测不出我们入内后经历了多少路程,逝去了多少时日。”
“我探寻过的洞岛秘境无法胜数,但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地方。实在是有趣,有趣得没劲!”
殷元元哭丧着脸,
“如果他处,我把每一块土块,每一阵风都摸一遍闻一遍,还能看出些眉目。这里除了我们四个,什么都没有!”
上官子羽低头沉思,
“你们如果有被炼魂或摄魂的经历,不妨想xiang 下搜魂葫芦和魂幡这样的法宝,这里和那里面的情境仿佛,我们一切的识都受了限制,可以说与道悬绝。”
“我们的确引动不了任何天地灵气,”我试着运御了下雷法总纲,果如上官子羽的判断;但所幸我自身真元强盛,倒还能御使。不过若再逢上蛇母那个级数的妖邪,那就不妙了。
“那个小祖师若出没,我们怕是要悉数覆灭了。”殷元元担忧。
“那位高人远在蛇母之上,我们显然不能力敌,但这样高人不屑于我们小辈动手。我们用言辞与他周旋即是。”
上官子羽道。
“问询樊无解兄吧,”
我将樊无解搁在那台阶样的面上,撤了给他上的符印,将银蛇剑横在他脖颈上,踢醒他,
“樊兄休息好了吗?你莫忿怒,蛇母已经跑出狱了,那两位贵宗的道友也丧命了,我们实在没本事管了。”
“混账!”
樊无解吐我唾沫星子,我闪过,听他继续骂,
“这蛇母久饥,她出去铁定要上千上万、一县一郡地吃人。生灵涂炭,皆是你们过失。樊无解当你原剑空是侠道中人,是看错了眼。”
我脸一沉,喝道,
“既然她那么麻烦,你们剑宗当年早结果便是,还留她作甚,遗下今日之患!”
殷元元插嘴,“这太容易猜了!封魔岭铜树上的朱果都是道高一尺塔摄取塔中妖邪精元凝练的血丹呗。妖国吃人,剑宗吃妖。剑宗的外丹术过于低劣,所以要留着它们炼药服食积攒元功。”
“我宗一剑破万法!其他都是小道,拿来即用而已!”
樊无解恨恨视他。我就知道,殷元元偷尝过铜树上的朱果。
我打断殷元元,继续问樊无解,
“今番我们探塔,浑身透着蹊跷。实话与樊兄说,你要我们几人去探蛇母时,我就不信顾真人才做了如此简易的布置。蛇母的确出了狱门,但你们在封魔岭上是否埋伏了其他真人和元婴策应,她出的了狱,还真出的了岭?一个真人,十几个金丹探这塔,这实力太单薄了!顾真人是那我们做小卒子,要将塔里的异样势力悉数引出来。我们的死活哪里在他心上。”
“怎么可能!”
樊无解不敢置信。我心里冷笑,你真是如小云真人那样单纯。随即叹息,樊无解这样直如矢的门人,纵有神通,但在这乱世不知会否有一个好结局?
我既然知道樊无解也不明上峰计划,语气转柔,
“樊兄,我们不谈那些真人的谋划,你也是剑宗的真传弟子,方才助蛇母脱困的小祖师你可知道底细?我起初当他是另一大妖邪,但听蛇母讲,他是随贵宗独孤真人一道困在塔里的,这立场就暧昧了。自然,贵宗入魔之人如过江之鲫,但我等预先知道内情,也方bian 周旋不是?”
樊无解瞪眼,一言不发。
我和他对视了一刻钟点。依旧如此。
殷元元横了起来,真灵幡裹的手化成一南海鳄妖的大钜子。
“再不答话,老子锯下你首级,扔在这神鬼不知的地方!哪个宗门的戒律院会来管老子!”
我用银蛇剑架住殷元元的钜子。他既唱白脸,我来唱红脸,
“殷兄不可造次,樊兄有护我性命的大恩。”
我们演得太假,上官子羽不满地咳嗽起来。
樊无解的嘴唇欲动,但复又紧闭。
这时,黑暗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宗盛时,昆仑之犬俯首帖耳;我宗衰时,竟先吠人。”
我心一凛,腹内忽如刀绞;上官子羽和殷元元也是疼痛伏地。樊无解趁此挣脱禁制,跳了起来,向四面各跪了三拜,
“剑宗晚辈,云真人昊明门下,四代弟子樊无解拜过师叔祖。弟子误闯入师叔祖清修之所,死罪死罪!唯望师叔祖赦了这几位别宗门人性命,他们虽粗鲁,但尚属正道。”
“不须在外人前为我掩饰。哪里是清修,不过是坐关待死罢了。”
苍老的声音叹息。
我心头雪亮,立刻明白我们三人被无上剑意压迫。躯壳实未有伤,只是识中被强行灌入了垂垂待毙的意念——如果信以为真,便真自行断绝生机,死得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