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见了,拼命忍住笑意。梅钟葵惊疑不定。庄犁、向弘也很惊异。徐小六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只能纳闷地瞅着各人脸上的表情。
杜娟不由回想起两个月前,正一道弟子因为中了疳蛊,而被迫服用人尿的滑稽事,脸上生起两片红云,怀念起路祥、苏飞、张匀、庞彬、张湛咏、阮大金、严鹏、饶珊、翁眉等人的音容笑貌,不由微微发怔。
隋燕是大师姐,在法术方面的知识比靳雪鹄犹有过之,心中明白三师妹虽然也有借机捉弄一回马少爷的心思,但此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马少爷并未醒过来,招魂的法术难免引人怀疑。看来靳雪鹄是希望借此猛药,让马少爷尽快恢复意识。
西晋时期的文学家张华曾提到“饮妇人月水及粪汁”可解交州人的箭毒。张华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十六世孙,唐朝名相张九龄的十四世祖。晋武帝司马炎对张华很器重,张华因母亲去世,“哀毁过礼”,司马炎逼张华“摄事”。张华博学广闻,曾编撰《博物志》,分类记载异境奇物、古代琐闻杂事及神仙方术等。其中保存了不少古代神话材料。晋人关于粪汁可解箭毒的说法流传开来,粪汁遂被医家和术士看成解一切毒的良药。
东晋著名的道士、医生葛洪曾说:连续六七日发热烦闷,“狂言见鬼”,“绞粪汁饮数合至一升,世人谓之黄龙汤,陈久者弥佳。”葛洪是三国方士葛玄的侄孙,被世人称为小仙翁。葛洪一生著述甚丰,精晓医学和药物学,主张道士兼修医术。他的医学著作《肘后备急方》,顾名思义,乃是可以备在肘后带在身边)的应急,他另外还撰有《肘后救卒方》和《玉函方》,他这些的内容都是他在行医游历之时收集和筛选出来的,当然其中不乏他的行医经验。
北宋时日本医生丹波康赖所著的医《经心方》也提到:治狂犬咬伤,“以人屎涂之,大良。”这些医方都是粪秽驱邪巫术不断向医学领域渗透的产物。
靳雪鹄写的这些内容,实际上是出自唐代著名道士孙思邈所著的《千金方》,这位被后世尊为药王的道士在此方后面特意说:“勿轻此方,极神验。”
孙思邈是一位地位很高的道教人物,道号妙应真人,他医德高尚,重视养生,济世活人。在很多道教宫观中,都有纪念他的“药王殿”。唐朝建立后,他接受朝廷的邀请,完成了世界上第一部国家药典《唐新本草》。
杜娟回过神来,联想起自已和巫真宋楚楚为邢家栋招魂失败,因而未能避免正一道与巫蛊门交战,不禁暗替靳雪鹄担心。毕竟靳雪鹄当众对马少爷表现出一些敌意,马少爷如有什么不测,很可能引起误会,从而招致马少爷的大伯父萧一舟及其太一教的报复……
杜娟言念及此,为了声援靳雪鹄这方法,帮助众人释难解惑,于是主动对众人娓娓谈起正一道门人中了疳蛊的事情,并说当时问过几个大夫,都说须服用粪汁或人尿的!
杜娟为了顾及正一道友人的颜面,有意隐去张匀、路祥、苏飞三人是喝了自已的尿才解了蛊毒的情节,只说他们中有三人就是喝了童子尿才解的蛊毒。众人听完这段趣闻,都不由破颜微笑。
马老爷忙请教这位湘西女巫是否也能沿用解蛊的草药替儿子解毒。杜娟一来没有把握,二来也不想拂了靳雪鹄的面子,便说中蛊毕竟和中箭毒不是一回事情,不如依靳雪鹄的方法行事更妥当一些。
马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考虑到儿子的性命安全,马老爷只得放下面子,沉着脸吩咐一个心腹及何嫂、阿梅三人同去茅房取人粪来,按着这偏方行事。
靳雪鹄不无感激地看了一眼杜娟,二人会心地交流了一个眼色。徐小六将二人神色悄悄看在眼里,心中既觉得好笑,又不无担心。
过了一会,何嫂、阿梅及那个庄丁进来了,何嫂和那个庄丁都双手掩住口鼻,阿梅双手端着一只瓦盆,皱鼻嘟嘴怪难受的样子。
众人远远就闻到一股恶臭,顾不得主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掩住了嘴鼻,大家都看清楚了瓦盆**装了七坨干燥的人粪!
马夫人站起身来,瞪眼发作道:“你们都是一帮蠢才!拾来这么大坨粪干什么!病人只是用来解毒,又不是要吃……”
众人听了这话,都忍俊不禁,掩嘴窃笑。
马老爷瞥了靳雪鹄一眼,也嗔怪三人道:“你们好不懂事!怎么将这黄龙汤拿进屋中来了!?”
何嫂见三位主子怒容满面,吓得低下目光,忙解释说是为了让女法师验看这黄龙汤是否可用?并请教女法师该当如何操作?
靳雪鹄捂了口鼻,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用这么多人中黄的——只用一小半就够了。你们快将这人中黄拿去放到炭火盆上,放在火钳上烧红了,然后放入这瓦盆中,用温水化了,给马少爷服用。”
马老爷好不羞惭,瞥了儿媳妇一眼,生怕她们嫌恶心,敷衍了事,遂红着脸亲自走到厨房中,好监督何嫂和阿梅二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