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庆忙说平日开店做生意须记账的,自已能写会算,所以家中备有纸笔。邵元节喜形于色,叫表妹进屋去拿出笔墨纸砚来。
肖玥玥兴冲冲进屋去找出文房四宝来,小姨按钱娇的吩咐端了一张矮几放在客厅。肖庆叫女儿端一杯清水来,邵元节抢着为钱娇磨墨。吕康帮不上忙,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大师伯作法。
钱娇表情似笑非笑,也不叫众人回避,便当着大家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邵元节和肖庆均识字,站在一边看钱娇写写画画,却看不懂她在写什么。
钱娇不时停下笔来,凝神思索片刻,接着又写写画画的。众人站在一边观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干扰了她的心思。
邵元节和肖庆不识钱娇画的是什么,只识得钱娇在纸上写下一些不相关联的文字:
寅日。瓦器间。西门。晨闭暮开。
吕康不识字,但她跟师父杜娟学习过巫术,大抵能看明白大师伯画的一些巫术符号,知道大师姐是在测算拾到布腰带的那人家中所在的方位,以及将布腰带藏匿在何处。
原来钱娇的巫术知识实称得上博大精深,她现在用的测算方法其实是一种厌盗捕亡的法术。
用超自然手段镇压盗贼缉捕逃犯是东周巫术领域出现的一种新现象。战国时代,原始的宗族组织和其他共同体组织全面瓦解,个体家庭成为社会基本单位。随着财产的私有化程度的不断加深,社会贫富分化日益加剧,以致盗贼蜂起。
官府为了维持治安而疲于应对窃贼和强盗。一些术士为了迎合社会的需要,开始深入研究针对盗贼的法术。
睡地虎秦简《日书》甲种有《盗者》篇,专门论述如何推断盗贼的相貌和藏匿地点,以及能否成功抓获盗贼。此法术依据的逻辑是:日期中的十二地支各与某种动物相对应——此即后人所说的十二生肖;某日行窃的人,其相貌特征和藏匿处所必定与本日所属生肖的特性相符合。
例如:子日属鼠,这天的盗贼必定尖嘴,胡须稀疏,喜欢弄手,肤色黝黑,面有雀斑,耳有疮疤,躲在院内垃圾、杂草堆下;
丑日属牛,盗者大鼻长颈,臂膊宽大,驼背,眼上有疤,藏在牛圈草木中;
寅日属虎,盗者身体强壮,胡须稀疏,面有黑斑,肢体虽有残缺却能纵身上墙,臂膊坚硬粗大,藏身于瓦器间。对付此盗应重点防范西面,西门晨闭暮开……
钱娇写了两袋烟的功夫,便将毛笔搁置在砚台池上。不动声色叫吕康帮着肖玥玥准备三支线香、一把白米,一碗清水,另拿一块红布铺在矮几上。
吕康做别的事情有些笨手笨脚,唯独做法事却有条不紊。她将线香点燃了,插放在盛装白米的一只青花瓷碗中。又放好了一碗清水。相比之下,肖玥玥做事反显得碍手碍脚的。
钱娇闭目打坐,左手在胸前结印,玄功默运,脑后现出一轮紫光。紫光返照在她腊黄的面庞上,显得有些妖异。
少顷,她睁开眼睛,双手对着那碗清水划符三道,口唇翕动,默念咒语。
众人面面相觑,都异常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