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大风。
满城枯黄落叶一地铺满,更蔓延一股让人难耐的萧索触感。
西魏。长安。青门外。
高高地城墙耸立,肃穆。朝东的大门紧闭,沉闷。
一眼便能看见,成百上千人被麻绳紧紧捆绑住,跪在场地中央,一个二个低着头,衣衫褴褛,破败不堪,竟蔓延着比这凉凉深秋更让人抑郁的死寂消沉。
那些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此时都是一个可怜样。若有心人细细一数,近有着三千左右的数量。而相差无几的是,那垂头的三千人的头发,缭乱的发丝中,竟都扎着边荒部族特有的、大的或者是小的辫子。
那些个人,瘦骨嶙峋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却无人言语。
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如刽子手一样的西魏士兵,手持大刀,眼神冷漠,面色肃杀,竟无一丝人情之味。
而高墙之下,还林立着一排排的西魏将士。
似是在等着甚么人的到来。
青门城墙之上。一个模样苍老却眸光矍铄,衣着华贵,年约六十来岁的老人,眼眸深邃,正是个鲜卑化的匈奴人,一手捋着胡须,肃穆站在楼上,目光时不时冷冷地扫过下方那三千俘虏,又时不时抬起头来,望向一望无际的苍穹。
老人身旁,站着另外一人,一个身宽体胖虎背熊腰的男人,和那下方的人一样,他状貌奇异,面广尺余,其色赤甚,眼若琉璃,皮肤黝黑,人中长着如墨的黑须,两道粗大的麻花辫耷拉在双肩。那眼中是得意,那神色中,是冷漠。
天地一片宁静。百年了,竟从未有一天如这般宁静。
忽然,一道扑啦啦地衣袂破空之音从风中传来,城墙上两人连同那城下西魏将士和那些俘虏,同时抬头望向半空。
那一道从天而罗的白影,如雪,如龙,如罗刹。
“终于来了?”那老人捋了捋胡须,慢悠悠说道,竟听不清那言下的情绪,突然,眸中迸射出极其矍铄的精芒,“你到底还是来了。还以为你……冷血至此。”
那白影飘然而下,竟是一俏丽的年轻女子,沾着灰尘的白衫凌乱,长长青丝披散,发丝和白衣缭乱地交织于空中。像是从千里万里之远的地带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可即使如此凌乱,女子绝世风华和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身姿还是让众人如沐春风。
静静地林立于在场地风中,那一双深蓝的眸子平静如水,清秀的面庞毫无波澜,可周身,却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宇文泰,放了他们,我饶你一命!”
白衣女子蓝眸放光,却一直毫无焦距地定在一个地方,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一众人心头顿时冒出彻骨的寒意。
“是么?放了他们,我可以考虑。可汗不同意,你道是怎么办?”宇文泰老脸扬起一抹诡谲的笑。“你觉得今日 等你来,我二人所欲为何?”
宇文泰身旁那异族男人闻言终是开口,朝那白衣女子恶狠狠说道:“你……曾杀我突厥七千将士,又斩我两百弟兄头颅,将那脑袋悬挂在军旗之上。哼,你早该想到,这等侮辱,我怎会善罢甘休?”
那白衣女子眉峰微微一皱,忽然舒展开来,冷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战争本就是无情!”
“约突邻慕月!这可是你说的,那今日,我便要你柔然全族血债血偿!”那突厥男人一声冷笑,白衣女子蓝眸微动,袖中手掌正要运功,却听那宇文泰突然又笑了起来。
“饶是你武功再高,你认为……你一个瞎子,今日能救的了这三千柔然子民?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武功快,还是老夫这些手下的刀快!”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白衣女子收住功力,面无表情,呆滞的双目除了有色彩,却毫无亮度,许久才道:“至少杀了你二人给我全族陪葬!”
那宇文泰笑得更是开怀,“两败俱伤可不好。不如咱们做个交易,老夫就放了他们,可好?”
白衣女子静默半晌,许久,方才沉吟道:“老贼,你又玩儿什么花样?”
“这样。你若在此,立刻废了你这一身的武功,这三千柔然人的性命,就是你的了!”宇文泰的声音如同毒药,一点一点地,侵蚀人心,直到腐烂。
闻者未曾说话,只孤零零地立在那出,时间过的极其慢。
“你此话当真?”许久,才从那白衣女子口中出了这么一句,“你若是反悔……”
“你有资格和我们谈判?”宇文泰蓦地收住笑容,字字铿锵,“给你这次机会,这三千人性命,尽在你手!”
那一刻,竟有那一时半会儿的犹豫。
废,不废!即使万般犹豫,可这伴随自己二十三年的功力,如何敌得过那三千人的性命……
此时的她再快,快不过那几千人的刀!
死,非她所愿!
眸中闪过一丝矍铄精芒,心头已是万分肯定。“这交易,倒也划算!”
袖中双手用力,五指已经运功…….
…….
魏晋之后、隋朝之前的南北朝乃一个极其缭乱的时代。
回望整个南北朝,九个朝代割据华夏整整百年,天下四分五裂,战火纷繁,人民百姓流离失所。
550至556年期间,南北两朝对立,南朝早已由宋、齐两个帝国更替为兰陵萧族建立的梁朝,即萧梁政权;北朝则由从拓跋氏北魏分裂而成的东魏与西魏占据,只是于公元550年,高家夺取东魏政权,再建北齐帝国;而西魏这个傀儡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