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公子似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说出的话竟也是那般冰冷,寒彻入骨。
青衣女子以为女娃娃睡着了,伸手抚摸了下女娃娃,视线扫向那黑衣公子,“是了。人类愿意将嫉妒、贪婪、还有满腹怨恨交与你和你的帐本,你不是可以帮他们做任何事么?是也不是,收账人?”
黑衣公子未曾答话,冷眸扫向佯装昏睡却并未睡去的女娃,可只是这模糊的对视,那黑衣公子的视线已将年少无知女娃娃震慑的心跳加剧。
“是了。但人与我做交易,都是托我替他们复仇。夫人你,不打算复仇了?不打算复国了?错了这一笔生意……可就难得后悔了。”黑衣公子不急不躁地反问道。
“如今我孩儿和丈夫身陷大火,快丢了性命,此时,这世间除了你,哪个人能救他们?若我将仇恨交给你,换取你为我青衣国复仇,毫无意义不说,丢了我孩儿相公性命!到底是不值!不如我换一个报酬,你替我完成!”青衣女子冷冷说道。
“是了。夫人选择了你女儿和你丈夫性命,既是如此,这笔交易就这么做成了。”
黑衣公子冷冷说道,“只是,我只会让他二人离开这大火,少去死伤之苦,后来的命途如何,非我所管之事。另有,这一去,夫人可永远不记得关于你女儿的一切了。”黑衣公子说着,伸出手来,将那手中的账簿递过来。
女娃娃只见那公子掌心处刺着一只黑乌鸦,栩栩如生,似是随时要振翅翻飞!
虽不明白这黑衣公子是谁,也不知他和母亲说的交易是甚么,也不明白那甚么收账人,亦是不清楚那帐本是个甚么物事,只知道母亲与这黑衣人做的交易不好。
“不要!”
“娘亲,不要!”想要喊出口,却发现甚么都喊不出,原来自己竟是跟娘亲和那黑衣公子隔绝开来了。
眼见母亲接过那帐本,在上面写下什么,慕月心头一惊,只见那黑衣公子掌心那只栩栩如生的乌鸦竟振翅飞了出来,带着决绝的嘶豪,飞向娘亲!
慕月吓地倒吸一口凉气,正要看那乌鸦飞到母亲头顶处,那黑衣公子一双黑眸忽地冷冷扫向自己,女娃心头一磕,只觉双目发麻,瞬时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自己和爹爹约突邻鲁躺在大火之外的干草地上,约突邻氏族逃过大火的人全被以乱臣贼子的罪名扣押到阿那瓌面前,接受制裁。
也是这般,爹爹这个曾经的国相便被关押了整整十年,与自己分离十年,年仅十岁的自己也逼于无奈嫁给阿那瓌。所幸,到底是逃离了出来,再回建康两年修习武艺,为了救父,再未偷懒。两年时光便将四年来落下的功课齐齐补上。
再然后,听闻江湖上有一位和自己同名的沐月公子,她应声前往挑战;
再然后,她与他相处八年,年末回到漠北找寻父亲,却始终没有音讯。
可无论多少个然后,自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再不见母亲踪影:没有死讯,亦没有生讯,就这般人间蒸发。
想要再见那个黑衣公子,问清当年的事情,那人却如同鬼魅一般,带着帐本一同消逝在世间。
十年江湖闯荡,她问过不少能人异士,江湖术士和武林高手,竟无一人知道这黑衣公子的消息,竟连传说都未曾有一个。
似是那黑衣公子,和他掌中的那只栩栩如生的乌鸦,真是从大火中走出来的。
她也从未告诉父亲那夜大火中的奇事,只以母亲可能死了为理由推脱而过了十年。
十年,足够爹爹确认母亲已死。
从那陈年往事的回忆中清明过来,小白龙皱了皱眉。若说这世上有神魔妖怪,她自是不信,可若说没有,十年前那一场波折,却让她对这大千世界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娘亲,爹爹已经找到了。可否让女儿找到你呢?你……究竟在何处?”
慕月眼神恍惚,思绪正在过去的二十二年中来来回回穿梭,忽觉得衣袖被甚么东西扯了下,转过头来,只见得一个头顶毡帽的少年扯着自己的衣袖,“可敦。”
慕月朝他微微一笑,“有甚么事情么?”
那少年咧嘴笑道:“可敦,娘亲说您过明日便要和突厥贼子大战,让我将这个交给您,希望您带着我柔然将士们能平安归来。”说罢,小男孩将母亲为慕月亲手制作的平安符递给她。
慕月看着这绣的极其精致的平安符,再看着这男孩真挚的清澈眼眸,心头一股暖流荡漾,笑道:“谢谢你和你母亲。”说罢,在那孩子头顶上轻柔地摸了摸。
那少年察觉到可敦对自己的关心,心头一片欣喜,笑道:“可敦。我们一家都很喜欢你哟,我还视你为我心中的英雄。”
慕月朗朗笑道:“哈哈,英雄是形容男的吧?”
那少年见可敦这番毫无规矩的大笑,全然不似家中那些姐姐姨娘一般笑的温柔,又早这可敦不但在柔然厉害,在中原亦是让很多人胆寒,心头竟觉得这可敦笑的极其特别可爱。
“不啦。您虽是女子,但在我们心头比庵罗辰王子和铁伐那些男的还厉害嘞。我们一家都视你为女英雄。所以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呀。我们柔然全族还仰仗可敦您的保佑嘞。”
慕月豪爽的笑容微微收敛,看这单纯的孩子一眼,紧紧握住护身符,视线一片迷离。
“好啊,不过我也不知未来如何,兴许有一天,我可能会突然消失。孩子,你如果钦佩我,那么,你自己也一定要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