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未说完,怀中男人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之后,突然满口鲜血爆破喷出,只溅的小白龙半边脸上和胸口白色的衣襟竟是斑斑血点,再见得怀中男子,见其缓缓闭目,却再未睁开。但那嘴角依旧是浮着笑容的。
男人的手还没离开自己的脸,小白龙口中含着枣糕,混着唾液,面上又是泪水,涕泪裹着鲜血将枣糕侵润的发软,那女子本来好看的面容此时极其狼狈不堪,偏生有让人见之楚楚可怜,心疼不已。
小白龙脸憋得通红,哽咽在喉中的泣声生生地出不来,胸口像是堵塞着石头,那枣糕吃不住,却又咽不下去,嚼碎的渣滓差点卡在喉头之处,喘不过气来,生生是要憋死了她。
“白苏!”
一声大喝,枣糕已经狠狠砸在男人的身体上,溅起无数米花。
从未觉得失去人是这么心痛的事,因为发现的太晚了。
有的人第一眼便是永远么?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年前,建康酒楼之中,人如其名的他在酒楼的最高一层楼书画,御书公子其人字画贵以千金,人人千金求之,而自己却硬生生地将他的画拿去包了酒楼的鸡腿。
就是那样的第一眼,便让他以死相换?正是自己在洛神楼外那一次相救,便足以让他这般对待自己?
那染满鲜血的白衣女子从未觉得眼前世界这般荒芜,这寻仙谷竟也不过如此,丑陋不堪,并不比凡尘俗世仙了多少。
紧紧闭着眼,面目万分狰狞。她这一生,作为一个女子,从小师承四大宗师之一的人,而后并肩四公子之列,从来都是强大的,强大到无人能保护她。也只有她去保护别人,父亲,柔然,影奴,歌尔。而他,竟是第一个……她的第一个,为她的第一个。
那满怀着天下、救世济人却对“情”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胸膛,热血徜徉,而后那热血化为层层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
“水寻仙……”
那向来嬉笑的眼,此刻冷漠如霜;
那向来阳光的脸,此刻阴郁沉重。
那从小便被佛道熏陶的心胸,此时竟有股股将人碎尸万段的万丈怒火,抬眸的一刹那,蓝眸在火光的熏色中却愈加澄如秋水,寒似玄冰,冷冷看向那山巅上的寻仙之人,“跟随你这么多年的人,死了!”
只一句,已是她最后的耐性!
水寻仙扯着嘴角,冷声道:“叛徒,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凤雪绫已劈天盖地直直划破山谷夜空,向水寻仙而去,小白龙足踏凤雪绫,如仙人从天而坠,条条白绫不似方才如龙狂啸,而是化为纤细利剑,又似白电,闪亮山谷,刺穿草木,力道竟将谷中巨石都震慑粉碎。可再看之,那利剑似乎笼罩着普照大地的金光,如菩提重生,似如来涅槃,又似达摩显灵!
这一招,看得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即使淡定从容如沐月,心下亦是震惊骇然。可再看那白衣女子,她蓝眸散发着腥红寒光,如中入魔道之人,这竟是众人第一次看得这小白龙如此惊世骇俗之功夫。
小白龙年少随母亲来中原,拜玄心大师功夫。可她也不知为何,玄心大师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又夸赞她几句之后,竟将一箩筐的经书全部交与她,从五岁到十岁那年,背的经书竟比武功心法还要的多,细细一数,背下的字眼长度能横跨长江黄河。
从小便学着将《破相经》、《入楞伽经》、《大乘入楞伽经》、《金刚经》倒背如流,她多次问过师傅为何将这么多东西悉数被吓,玄心大师也从不回答,只是看她一眼,说让她静下心来,将这些达摩祖师留下的精华记于心间,摇了摇头便去了。
后来渐次长大,小白龙心下也逐渐发现自己一个人人称颂但同时又算的致命的缺陷:
那所背的佛门经书,处处要求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恬淡安然方才适合佛门弟子。偏生这小白龙生性潇洒无忌,喜怒不形于色那等心机之说从不放入眼中,素来哀乐喜恼任她而为,也正是如此,行走江湖几乎不收敛自己心情,与所学佛经全然是背道而驰。
也正是如此,天性使然,那所背佛经于她灵魂全无用处,除非对一些腹中九曲回肠之人,极会佯装,其余时候,喜极她便大笑,悲极便大哭,甚至深入心底的愤怒更是难以遏制!
此时便是如此。
“去死罢!”
这一击!不只是穷尽她在玄心大师手下所学的毕生绝学!是用尽她此时所有憎恨的一击!恼怒至极!
对付此时还在和南沐月与青阳舞焰同时搏斗的水寻仙,够了!
这一击,定要为那人复仇,这一日,不是她死,便是那人亡!定要让他坠入谷底!万劫不复!
那是带着十层“悲天悯人”内力以及与凤吹雪相辅相成的“凤雪剑”!
无剑身!
却有剑神!
“好一个小白龙!”几乎是同时出声,青阳舞焰和南沐月对视一眼,心下会意,一人拼尽全力以“兰陵仙人渡”运功十层“桃花月”向水寻仙攻去;一人以“青衣舞黄泉”之力往水寻仙双目攻去,将水寻仙四面包围!
水寻仙正要凌空而下,躲过两人的攻击,忽然,八把“凤雪剑”劈断御龙周身气势,剑直破“御龙”血盆大口,带着卷席天地的功力与恨,不偏不倚刺入水寻仙上身八处!射出层层鲜血!
水寻仙瞪大瞳孔,缓缓垂首,似乎不敢相信一直没有近身的小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