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钧看邹宛一脸郁闷,心中的不快稍微散了些,露出笑容:“邹宛,我在这里转了快一天。拍了不少。你要看吗?”
邹宛点点头,乖巧得和他走到石凳边,背着阳光看照片。裴邵钧的摄影技术和设备都是一流,那些寻常风景拍出来,都别有一番韵味。有一张特别的取景,邹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角度拍出来的。
裴邵钧手指着,笑道:“我爬到了树上。”
“啊?!”邹宛愣住。这才发现,他胸口上果然有道淡淡的污迹,像是泥,又像灰。联想方才那位令人惊艳的贵公子,手脚并用得攀爬树木,邹宛忍俊不禁。
裴邵钧看着也愣了。邹宛专注的样子,一向很动人,好像又回到了新人培训,以一种认真到夸张的地步。一板一眼得研究着他的外套。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淡淡的护肤霜味也随着热气一阵阵扑来。从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她脖颈下方一小片肌肤,在阳光下闪着丝绸般的温润色泽。
可这傻丫头偏偏又在此时出神,全然不觉他的小腹开始涌起热流。
见鬼……在这种地方乱来,会被老爷子骂死吧。
邹宛意识到不对,慌忙往后退了步。看见裴邵钧的耳根、脖颈全红了,眼睛瞥向旁边,呼吸紊乱。
他好像比她还尴尬,默然片刻,忽然低声道:“下雪了。”
邹宛愣了一下,感觉发上确实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她抬起头,天地间仿佛瞬间打开了一道闸门。方才还浑然不觉的雪花,已经纷纷扬扬。
她一瞬不瞬得立着,任那抹冰凉沾在眼睫上,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低低得喊:“小宛,看,下雪了。”
“走吧。”裴邵钧说。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得保持沉默,静听着雪落的扑簌声。直到面前出现一个池塘。
“哎,算了!一把伞嘛,回去再买新的!”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不耐烦得响着。
“不要,那是爸爸特意带给我的!我要捞回来!”一个更小的女声,倔强得争着。
“哎呀,你们女人就是讨厌!”男孩老气横秋得瞪眼,一把抢过女孩手里的树枝,丢到一边,然后拖着她的手往旁边拽:“走啦。走啦,真烦!”
邹宛忍不住笑出来。那男孩才八、九岁。女孩不到六岁,粉妆玉砌、花骨朵一样。
女孩冲着在水边打转的花伞,扁扁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男孩顿时慌了手脚,急忙伸手去擦:“好了,好了,我去拿,我去拿还不行嘛!你们这些女人啊!”
这下,裴邵钧也撑不住了。低笑着指向邹宛,学那吴侬软语:“你们这些女人啊。”
“还开玩笑,掉下去了!!”邹宛瞪了他一眼,跑过去:“小弟弟,危险,别过去。”
没想到那男孩倒很执着,一手抱着树干,一手伸长,用树枝拼命得往回勾。那图样独特的伞,晃晃悠悠,动了两下,又飘开。男孩刚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捞,一阵大风刮过,那伞更远了。
“啊……”他傻眼了,可怜兮兮得看了眼妹妹,然后瞥瞥不远处高大的裴邵钧,理直气壮:“哥哥,你帮我捞。”
裴邵钧不动,男孩向女孩眨眨眼,女孩立刻会意得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来回摇:“好哥哥,帅哥哥,帮我捞一下嘛。谢谢你,谢谢你啦。”
裴邵钧被晃得头晕眼花,邹宛幸灾乐祸得捂嘴偷笑。他无奈得挽起袖子,挑了根长树枝,小心翼翼地往回勾。
“咦,哥哥用左手哎……”女孩惊讶叫道。
“这你就不懂啦,左撇子很聪明的!全世界最聪明!”男孩很是狗腿。
但无论两个小家伙怎么摇旗呐喊,那伞就是捞不回来,且有飘到池中央的迹象。小女孩眼看着又要大哭,男孩露出所托非人的气愤模样,看了会儿,咬牙扔下外套,就要往池里跳。
邹宛急忙一把拉住:“裴邵钧,你想想办法!”
裴邵钧叹气:“那我……下去?”
数九寒天的,这种要求怎么开口?邹宛想了想,下定决心:“你拉住我的手,让我试试看?”呆每豆才。
“啊,我也要接龙!”男孩兴奋得蹦过来。
“少添乱,旁边待着去!”裴邵钧尽显“孩子王”本色,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提到一边:“再过来,我们就走。”
“哎,哎,哥哥你别走。求你别走。”男孩立刻软声哀求。其变脸之快,引得邹宛一阵好笑。
“还笑呢,等会儿掉下去,可不是玩的。”裴邵钧瞪她,嘴角却愉悦得上扬着。
真操作起来,才知道构想和现实有多大的差距。岸边泥土分外松软,纵然手腕被裴邵钧抓得紧紧的,但邹宛还是心生顾忌,不敢完全往前倾倒。手臂拨来拨去,够到几次,又滑开。她一咬牙,往前探了一步,突然,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泥里蹿出。邹宛一声惊叫,往旁边一跳,正撞到裴邵钧的手臂。他正专心用力,这下失了平衡,手一勾,带着她一起摔倒。树枝扑哧一声,正扎在他两腿之间,和搞笑片似的。
远处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唤,男孩哈哈大笑,拉住女孩的手:“算了,菲菲,他们太笨了。我们找妈妈想办法吧。”
裴邵钧装模作样得挥挥拳头,两人齐齐转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他无奈得摇摇头,拍掉手上泥土,轻柔得从她发间拿下几根枯草。邹宛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怔怔得望着,那莹莹白雪,仍断断续续得落在发上,有种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