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时,现在的这位钱知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那位刻意隐瞒姐姐钱知仪在秋意坊的经历,她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知道青楼里的女子总是各有各的辛酸,每天虚意逢迎在各色男人之间,稍有反抗,恐怕会受老鸨惩罚。阿依姐博学多闻,常常讲些奇闻怪事给她听,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青楼老鸨为惩罚不听话的几女所采用的骇人手段。也正因为如此,在救出两姐妹后,她并未过多的去询问她们姐妹的过往经历,反倒因担心她们姐妹和秦灏然一众人住在一起尴尬,而单独为她们姐妹置办了一个近郊的小院,安静清雅。那位还好,还能坚强的活着,并且积极的与她们计划未来的生活,至少表面看来是非常乐观的。而姐姐钱知仪便一直是倔犟而脆弱的活着。在遍访京城名医,知道盲眼再无法医治时,也不曾掉一滴眼泪。反倒是努力的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那样瘦弱的身板,却在这三年间学会了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做家务,自己打水洗衣做饭。现在的这位钱知诺想到此不觉心里一酸,学会独自过活的过程中的艰辛自是不言而喻的。
即便自己为钱知仪安排了丫鬟伺候,她却仍旧不肯好好的接受自己的好心,不让她做家务,她就练习绣花,在刺得手指没一块儿好地儿之后,终于小有所成。每月靠自己的绣品也能赚不少银子,对于自己的好意她虽不好拒绝,但是有礼有距的态度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在那位和自己换位之前的一个月,大家合力演了一场钱知诺出嫁的好戏。假装是因为顾忌她们姐妹曾在青楼呆过,所以将钱知诺“远嫁”到冀州。钱知仪虽不舍,但是听大家说那家人家境殷实,男方一家人都忠厚老实,是那一带出了名的好人家,再考虑到过往的经历,也就同意妹妹嫁过去。虽百般不舍,但为了怕再度拖累妹妹,钱知仪选择独自留在京城,不给妹妹一家添麻烦。而一向关心爱护姐姐的妹妹也鲜见的没有坚持,只说待自己安顿好后,会每月寄银子过来,让大家伙好好照顾姐姐。
想到这儿,钱知诺又叹了一口气。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只要撒了一次谎便要撒无数个谎来圆。她早就已经走到了钱知仪住的院子的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她本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若是面对恶人,她的谎话可以信手拈来,而面对这个姐姐,她的舌头都在打结。
“是钱掌柜来了吗?怎么一直在门外徘徊不进来呢?”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着月锦色长裙的佳人微笑着说了一句,开门者正是钱知仪。
从前为了换位之后不露馅,她早就自称和她们姐妹是本家,都姓钱。她从小帮着爹爹打点生意,所以大家都戏称她为钱掌柜,于是也让姐妹俩如此称呼她。因为钱知仪很少出门,也极少和秦灏然父子以及阿依她们见面,所以倒也相安无事,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而钱知仪也很识趣,即便知道她是有意隐瞒身份,但从不多问,她怎么说便怎么是。
钱知诺苦笑一声,“天色尚早,怕姐姐还未起,所以没有上前敲门!却不知姐姐这样的好耳力!”
“瞎子的耳朵自然较普通人更灵敏。知仪已备好茶点!外面露气重,您仔细身子!”钱知仪福了福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自从她们姐妹俩被自己救出后,钱知仪对自己言行皆是万分尊重。可是越是客气,就越是让人有距离,听着这样的尊称,钱知诺心下十分别扭,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声好,进到院内。
茶香四溢,钱知仪亲手做的糕点精致美味,便是比那京城闻名的馥雅轩都不会差。钱知诺却没有什么食欲,因为钱知仪并未与她一同坐下,而是静静的垂首站在一旁,叫她感觉十分别扭。
“知仪姐姐,你也坐下同我一起吃吧!”钱知诺出言说了一句。
“不了,我站着便好!若是钱掌柜觉得知仪在一旁不方便,那知仪便在门外等候。”钱知仪又福了福身,低声回了一句。
钱知诺闻言更加尴尬了,原想喝口水吃几块糕点再走的,现在也没了胃口,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这是知诺寄来的银两,若你还有什么需要,可差彩凤来找我便是!不过,伺候你的彩凤怎么不在?”钱知诺掏出银票放在桌上,有些奇怪为何伺候钱知仪的彩凤一直没有出现。
“我差她去为我置办绣花的东西了!”钱知仪低着头应了一句。
“哦!好!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钱知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赶紧出言告辞。
“钱掌柜,妹妹她,她过得怎么样?”钱知仪听闻她要走,赶紧出声询问妹妹的情况。“她夫家待她可好?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钱知诺知道钱知仪的意思,她是担心妹妹不纯洁的事情被夫家发现,“她很好,她夫家待她也很好!来年若是再添个一男半女,日子就更好过了!你不必担心!”
“是吗?那就好!”钱知仪轻轻松了一口气,“那些银票,您收着吧!我每月做些手工活也够自己过活。我们姐妹俩一直寄居在您的院子里,承蒙您的照顾,却不曾报答,知仪心下实在难安。”
“知仪姐姐,你为何非要如此见外?”钱知诺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恼了,“我与知诺情同姐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对我有何亏欠!你是知诺的姐姐,那便是我的姐姐,可你却从不曾当我是妹妹,只当我是你们的恩人,言语中满是尊重敬畏,叫我根本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