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通默了半晌,王景看在眼里,他能与自己说几句话就让高兴得忘了他说的做的都事出有因,而自己还竟只顾急切搭话,不细想说出来让这个人听了去的结果张口就道。
他几度要张嘴挽刚才说的话,但再瞧上一眼苏通微微敛眉思索的模样,深知他若不开金口,恁是他说得再多,他也不会知道盘踞在他心头是何事。
好不易他肯与他好好说会儿话了,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断在此处,好心情也去了大半,只得远远地默默守在一旁。
“只此一局,没有第二次机会。”苏通忽然道。
暮色逼人,静谧之中忽然响起没预料到地声音,王景心头一跳,随后目光一闪,“你担心楚汉之战?”
苏通没应,似沉浸在深思之中,王景不知自己猜的正确与否,不过不管是不是指楚汉之战,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说说这事儿,南边的来信里看得出不出一月楚国必然挥师北上。
王景定下主意,开口后小心地注意苏通的神色,“若是云汉输了,你我未死,我们可以再招兵买马复兴云汉。”
苏通目光一震,抬头疑惑的望向王景,道听途说或许有假,可以前亲身经历的岂会假!他性情冷僻,称得上冰冷无情,今日为何偏对战事如此关切而且这坚决的态度还不是一般的强烈。
王景却是没想到能得他如此深入研究的目光,心头一阵欢喜,正要再接着说,管家陈渊却出现在院门口,匆匆往院里走急声唤,“公子公子”
苏通起身几步迎上去,刚才还算和缓的脸色煞是凝重,“出什么事了?”
陈渊没看到苏明,“大公子不在?”
“他在屋里。”苏通应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王景随着起身,目光一寸不离陈渊与苏通。
望河村里,王景接触过陈渊,且平日里偶尔也会从别处听说这位将军府的管家为人如何。陈渊极为稳重持成,而今日竟露出慌忙急色,不是出了大事,也没人信。
屋里终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没有出门,站在门里头看着陈渊,陈渊一见苏明便忙说,“大公子,二公子,皇上在去的路上昏迷不醒,四王爷正带着皇上宫,太医都被诏进宫了。”
几人都面露诧异,却无人发声。还是苏明率先说道,“陈叔,今晚你来值夜。”
苏通张了张嘴,但皇帝只是昏迷也没死,就算是死了,外臣还是没有品阶的也跟他们扯不上关系,遂又保持了沉默。
苏明转身进了屋里,“大家忙了一天累了也饿了,让人早些将晚膳传上来。”
陈渊却一脸不安的站在那儿想叫住苏明,苏通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知道陈渊在担心紧张什么,云阳若是走了,云宗即位若是不顺利他们哪能独善其身呢?云宗顺利即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苏家的处境也会有变化,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陈叔,照大哥说的去安排。”苏通轻轻握着陈渊的手,“放心,大哥自有安排。”
苏明有没有安排苏通不知道,但苏通此时能平心静气来劝下陈渊,全赖那道免死令,否则这情形如何叫他能安下心片刻。
他竟不似以往急得向热锅蚂蚁一般着急,还镇定自若地劝着别人,如此反差令王景敏锐的嗅到了之间的不同变化。
不知道令苏通改变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眼下看来,苏通能顺着苏明的意思来,至少能让他安心些,不管发生什么,苏明必会保证苏通周全的。
王景放下心来,坐到石凳上,瞄向天边最后的一片晚霞,端了盏茶润润喉。
还没开战,但他已经深切感受到联盟结合有多重要,只他一人孤军奋战别说战斗了就是战前准备也会耗损他许多精力。庆幸的是,苏家的情况比之前的似乎要好,云阳在这儿与苏明贺靳谈了那么久,似乎带给苏家新的转机。
剩了一口气还亲自来安抚臣心,即便他曾经威胁过他,也许还计划有朝一日会除掉他,他也不得不由衷佩服这位深谋远虑的帝王。
在位十数载,云阳作为皇帝的确尽心称职。
“小苏,你进来。”苏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苏通转身忙步进屋里,王景想跟上去顺便看看贺靳的情况,但不请自入又怕惹得苏通不高兴,只跟到门外远远地看着听着。
苏明没守在贺靳旁边,而是在书案前写着信,看似风雨不兴,其实暗流早已涌动。
苏通有些不安地看着那支笔直地墨杆笔走龙蛇横扫那张脆薄的纸,“大哥?”
“这里有三封信,一封你亲自送到平宁王手上,一封你让人送去云家交给老夫人。”苏明一脸静定的说着,将刚写好的信纸折起装进信封,“这一封想办法送到楚衍手上。”
楚衍?!
苏通与王景俱是震骇万分的盯着面色淡淡的苏明,确信他没说错话,王景的目光倏然凌厉地钉在苏明握着的那封信上,虽然只是轻轻薄薄的几张纸,却传出了血腥之味烽烟之火。比之苏明的精明打算,苏通还单纯得没有什么头绪在那儿进退两难的模样,即便苏明保护着,也不由担心他。
也不知苏明写了什么,会不会给苏通带来麻烦,这个时候还让苏通到处跑,即便不出云城,但在这个关头,将府的公子又是亲迎边疆王将又联络股肱将才,京城里多少眼睛不引来注意万般不可能。
苏明不可能想不到他怎会愿意将苏通置身于万人眼中?
苏通刚刚平静的心瞬间被忧忡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