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玉苦笑着擦干眼角的摇摇欲坠的泪,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既然不愿见我,那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就算形同陌路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清泠泠的声音响彻镜花居,丝丝若有若无的哭咽宣泄着激动的心绪。
她的反应,她这眨眼之间的所下的决定,义无反顾的决然,真正出乎王景的意料。
王景面露惊色,像初闻云初那番绝情决意的话时的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冷眼看着络玉缓缓走出屋子,回过头來坚定无比的目光落在他眼里竟令他不自觉深吸一口气。
人的心,这样神魔不可挡的决心,拥有这无穷的力量,无端之中让他感到惊震与畏惧。
为什么,他们这些爷们儿还不如一个弱女子有骨气,有决心,不服输不认命?
因为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把云初当成了所有,而他们牵挂在乎的太多……关心得多了,不是这里束了手就是那里缚了脚。
从屋里跨到回廊中,络玉收住了脚,话别似的看住沉沉碧水,向左转身时疾走,“我本一缕孤魂,应该无牵无挂,无牵无挂……”
那清殇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响着,突然回廊外就传进來“砰”一声脆响,王景的心往下一落,立即赶出去,已看到络玉晕倒在了地上,面色上看來比先前要平静许多。
王景盯着这个倔强的姑娘,缓步过去,俯身将她抱回屋里,嘴角微瘪,又无奈的说,“这样叫无牵无挂?还能再自欺欺人一点吗?”
因云初的言行而动,因云初的情绪而变,连要做的事都跟云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何算得上无牵无挂?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都有人承担一切,何必再多个人深陷其中。
将床头的猴头往下拧动,空荡的床顶上,一个铁笼子缓缓落下,罩住床上的络玉。
再次醒來时,已沦为了阶下之囚,络玉冷冷的望着床上的铁笼子,无畏无惧取笑挑衅道,“主喜欢睡在笼子里。”
王景兀自悠闲品茶,对她的话聪耳不闻,对着暗沉沉的天道,“再过两日便是除夕,我许你去看一眼他,然后我们就该启程去鲁阴了。”
络玉见王景不受激将法,心口一个激烈起伏转瞬平静,也学着他的风轻云淡,一切都沒发生过似地问,“这里的除夕都有什么风俗?怎么过?”
王景瞥了她一眼,察言观色她会,但她会动其他什么心思?
“张灯结彩,鞭炮锣鼓,阖家欢乐,团团圆圆……”
过年……对于王景來说已经是尘封在岁月里多年的记忆,回想起來有些迟缓,甚至有些薄冷。
王景的声音越來越远越來越淡,络玉也心不在焉地失神忧伤着。
回忆是件快乐又忧伤的事情,小时候天真无邪得无论看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无以言表的欢欣鼓舞,回忆会受现实情绪的影响,在心底里就在暗示着自己那些时光已远去。
往事再现,往日却难再。
一长篇话,就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王景终于觉得不对劲,停下來转头望了一眼眸光涣散的络玉。
“看來,还有人对新年沒有好感。”王景冷笑一声,这相同经历的人聚在一块儿,非但沒有那种彼此同情关怀安慰,还尽是一副无尽苍凉无奈的模样。
“跟你一样!”络玉笑了起來,却比哭还难看,沒过片刻,她也察觉了自己的多么糟糕的状态,深深的吸了口气,浅浅的笑着,“生活沒有希望才不会盼望新年,你怎么就对新年沒好感了?”
王景目光深沉,别处不看只看黑夜。
沒有希望……可不是沒有什么希望么?
“你至少应该有一个盼头……”络玉歪着头对突然间沉默的王景道,“说实话,你既然为了苏大哥利用威胁我和云初,为他做这么多事,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她虽然爱着,却不明白爱的程度到底有多深,能达到多深?
云初为了仇恨用爱情來威胁自己妥协,这算是爱吗?
一个不会为了所爱之人退让一步的人,算是爱吗?
“不知道。”王景站起身,寓意深沉的望着络玉,“试着忘了他吧,等,实在太痛苦了。”
又复习回味了一遍这多年來孤独,又被突然提起苏通,王景心头很乱,那么多年的等待,等來的却是伤痕累累,何必呢?
络玉手一紧拧着被褥,就此放手吗?仰头就冲着王景破口大骂,“说什么爱,都是骗人的!什么誓言,都是假的!一旦遇到什么事,就狠心的把我扔掉!”
王景这一次连一丝讶异都沒有,静静地替云初听完她的怨言,“早点休息,如果你不想再见他,我们可以再除夕之前离开,如果你恨他,我们明日就走。”
王景不徐不缓离开,掩上门。
听着里头刹那间传出的哭泣声,自责声,“我怎么这么沒出息……我还想见他……”深深地皱起眉,站在门外很久他才缓缓离开,但这一刻,仿似对这情再也不相信了。
两个人若是交付了相互的心,怎么体会不到这件事的怪异,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怎么这么轻易的说着后悔的话……
如果络玉知道一切,将会是什么样子?
云初只给了络玉一个选择一条路,到鲁阴等他,否则死生不见。
络玉那一瞬间表现出來的决然倔强,与平日里的那些规规矩矩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从骨子里就不同,她有着一股逆流勇进的天性,不会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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