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忧心忡忡地惦记了半日,若生也就闷头睡了半日。
直到暮色四合,廊下点亮了灯,若生仍然未出房门。扈秋娘一等再等,这心里的忧思自然愈发得重了。木犀苑里原本叫她敷衍过去的小丫头们,也跟着都担心了起来,就是吴妈妈,也特地来向她打探消息:“姑娘莫不是有哪里不适?这万一要是病了,可得立刻请大夫来看才是。”
吴妈妈说完,一贯淡定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紧张。
扈秋娘抿着嘴思量了片刻,终于道:“妈妈莫急,姑娘不是不在乎自个儿身子的人,这会怕是睡沉了才没有起身,容我进去催一催先。”
“也好。”吴妈妈点了点头,“你先去瞧一瞧,若是不好,姑娘也不听话,那再来告诉我,我回头便使人去请雀奴姑娘来。旁人的话姑娘不听,雀奴姑娘的,她八成会听。”
扈秋娘却知道若生这多半是心病,可有些话也不好同吴妈妈细说,闻言便赶紧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子往里头走了去。
内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仿佛是空的,并没有人在里头。
扈秋娘皱了皱眉,扬声喊了一声“姑娘”。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咳嗽声。
她连忙循声凑了过去,一看,不觉怔了一怔。若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身,这会正坐在软榻上,盘着腿,像在打坐,可手里却端着一碟子点心。
白瓷小碟里,盛的是百果糕。
上头还余下两三块。
若生嘴角还沾了一星碎屑,衣裳上,软榻上也都是星星点点的松仁、胡桃渣……
扈秋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唤一声“姑娘”,而后问道:“时辰不早了,您可是现在用饭?”
若生咳了两声停了,转头看向了她,眼神还有点木木的,忽然道:“我想吃粽子。”
“粽、粽子?”扈秋娘听见了,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粽子”两字,见若生老老实实点了点下巴,这才相信是真的,不由为难道,“这时节,怕是府里并没有备上竹叶。”
白糯米倒是寻常,厨下时时都有,但青竹叶,大冷天的,还没出正月呢——
谁家在正月里吃竹叶粽?
扈秋娘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若生却说:“没有竹叶,往年的干荷叶总是有的。”微微一顿,她又拣起一块百果糕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道,“就拿荷叶包粽子吧。”
扈秋娘唬了一跳,荷叶包的,那还叫粽子吗?
果然,这话传到了厨房里,一群人也都懵了。
掌勺的婆子思来想去,还是道:“这哪是粽子,分明就是荷叶糯米饭呀!”
叫扈秋娘赶来递话的大丫鬟葡萄哭笑不得,只得摇了摇头再三叮咛道:“姑娘说了,想吃粽子。”
众人没了主意,最后还是葡萄给拍了板,就拿荷叶包,但得包成粽子样,尖尖小小才好。
幸亏厨下忙活的都是手巧的,虽拿的不是竹叶,包完了也是几头尖尖,如初生菱角一般。
但糯米得久煮,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深夜里,东西端上桌时,若生已经昏昏欲睡。扈秋娘、绿蕉并个葡萄,三个人将她和一盘粽子团团围了起来。
绿蕉道:“您晚间一点吃的也没用,这会怕是饿得狠了吧?”
葡萄直点头,一面拣了只粽子剥开了,拿干净的丝线缠起来绞成了几小块,然后道:“裹的蜜豆子,您最喜欢的。”
扈秋娘便在一旁递筷子:“您尝尝,过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俱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若生就接了筷子,随即纤手一挥,道:“全剥了吧!”
“全剥了?”
“嗯,一个别剩。”
绿蕉急了:“夜深了,您过会就要就寝,糯米不易消化,还是仔细积食……”
若生正提着筷子往粽子块上戳,闻言脸色一变,忽然哭了起来。
一伙人全傻了眼。
绿蕉更是慌了,赶忙赔罪不迭:“奴婢错了,奴婢这就给您全剥了!保管一个也不剩下!”
话音未落,三个人就都已经急急忙忙剥起粽子来。
若生则是一面哭一面举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吃的,吃了一只又一只。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心里头一慌乱,满脑子就只想吃东西……
然而她越吃越多,心中慌乱却没有消减半分。
她一边吃,一边忙着抹眼泪,嘴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今儿个真真是蠢死了……”
碍着声音轻,忙着剥粽子的三个人谁也没能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扈秋娘耳朵尖,隐隐约约还听见个“死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飞快瞄了若生一眼。
谁知这时候,若生却突然将筷子放下了。
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她将碟子往前推了推,说了句:“余下的你们分了吧。”
绿蕉见状,也跟着长舒了口气,端起碟子就要拿下去。
扈秋娘便连忙说:“我晚间用的多,这会还饱得很,还是你二人分吃吧。”言罢,她又加了句,“今儿个夜里,便由我值夜吧。”
虽说若生夜里并不大爱使唤人,但值夜总归也是活,比不得自个儿躺在被窝里睡得安生,如今扈秋娘愿意值夜,绿蕉和葡萄当然也不会拦她,便都笑着应了好。
扈秋娘就伺候着若生洗漱更衣,眼瞧着她钻进了被窝里,这才轻声道:“奴婢知道姑娘心中有事藏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