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轻轻地啜了一口热茶,笑吟吟地说道:“一听说我将私兵都散得差不离了,就迫不及待地出手试探我的实力。娘,权利二字,真的这么重要,要我看,倒好似那烫手的山芋一般。”
夏太太不由叹了口气:“所以你外婆当年不肯轻易放权,否则在府里的日子只怕更难过。可惜,当年阖府的大祸,她也有一半的责任。唉,你倒想得开,认真说起来,我也不晓得我娘他们家到底为什么会跟这些私兵纠缠在一起。当初的那些人早就没了,每逢他们过不下去了,就会来找我们,我们遇了难了,少不得又要去召唤他们。”
小雨放下茶盏,背着手长身而立,看着外面微微开始变黄的树叶道:“亏得薛世子与圣人交好,否则,就不是试探了。”说罢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也寻了两个台阶给他,如今看来他也不想与我撕破脸。”
夏太太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当初我给你定了薛世子,也是这个意思。薛世子与逸王颇有些旧恩怨,”顿了一下又道:“薛世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为人虽狠厉却持重,你日后诸事多与他商量。不可似现在这般想一出,是一出。逢事多想想自己的错处,少去挑旁人的毛病。”
小雨不由想起薛世子挺得笔直的脊背。总喜欢傲然而立将她护在身后,虽然好似个老母鸡似的,却也处处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便低低地嗯了一声。旋即又昂首道:“他若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负他。”
夏太太不由摇头,高声叫青杏进来。指着她手里的一本书说道:“你婚期将近,今日叫你过来,也是想给你讲讲如何在夫家与诸人相处。”
小雨吃了一惊,眉头一扬,瞧着神色略有些尴尬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道:“娘,咱们家里这么些嫂子,过得好的不好的。我看了这些年,再笨也看会了,还用学么?”
夏太太脸上一红:“你才吃了几年的米饭,古人说:活到老。学到老。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看不到的嘛!”
小雨瞪大了眼睛暗想:“什么我没有看到的?”
夏太太在女儿灼灼的目光下,越发的慌乱起来,一指青杏:“喏,这本书讲的是夫妻之道。你虽然聪慧,毕竟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你哥哥嫂嫂也不是什么都……你把这书收好,回去……好好看看,日后成亲,事事处处当以薛公子为重,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鲁莽。”说罢挥手示意青杏。
青杏忙将那书放在小雨手中,叮嘱道:“这书来的不容易,原是太太出嫁的时候,娘家的老太太给的陪嫁。是太太嫁妆箱子里压箱底的宝贝。姑娘可要好生收着,成亲前务必将这书看完。”
小雨皱着眉头正要去翻那书,唬得青杏急忙伸手按在书,瞥了夏太太一眼低声道:“太太累了,姑娘回屋自己…嗯…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太太。”
小雨狐疑地朝母亲望去,夏太太垂了眼,摸着鼻头装作没看见,见小雨还不走,只得低头去看着自己的茶碗。一面搔着眉角一面吱唔道:“我乏了,你回去自己慢慢看吧。”
青杏瞧着小雨甩着手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问夏太太:“太太。您怎么不给姑娘讲两句,我瞧着姑娘那个神色未必会看。”
夏太太清了清喉咙道:“知女莫若母,若是像我娘那样在封页上写了《女诫》,《妇人诫》,她断不会看一眼。我昨儿特意重新订了新的封面。”说罢面露得色掩着口笑起来。
小雨回到自己房里,将书放在桌上扫了那书名一眼。见封面是母亲的字体,一瞧就是这两日新写的。却不是她平常惯用的楷书,而是龟骨文,上面写着《帚子兵法》。林子捧着账本进来正好瞧见,好奇地问道:“帚子是谁,我只听说过孙子兵法。”
小雨忍不住大笑起来:“帚子可不是孙子,她叫妇好,甲骨文写作帚子,是上古时候的一位女首领,可不是好妇人的意思。相传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将军,多次领兵抵御敌军侵略。”
林子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这是太太给你学习兵法的。”
小雨将书往旁边一推笑道:“我娘可不想我当大将军。再说了,上古打仗哪有什么兵法,晓得伏击偷袭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我娘呀,必是将女诫,烈女传改了书名骗我去看,我才不会上当呢。”
说罢转身叫映雪进来:“你将这书收到我那个嫁妆箱子里,放到最底下,这是我娘当年压箱底的嫁妆,宝贝着呢。旁人都没有,只给了我。”
书籍本就珍贵,何况是夏太太的传家宝,只唬得映雪小心翼翼地捧着走了,小雨这才将手里的账簿翻开,瞧着自己那几个酒楼的收益出神。紫鼍挑了帘子进来:“姑娘,凤翔那边的嫁妆都运过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小雨忙丢了账本跑出去,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米色澜衫的青年男子,正弯腰打量这院子一角的几丛野花。小雨不由一愣,那青年听见脚步声抬头望过来,忍不住笑道:“小姑姑,您还是那么淘气,这是哪里来的凤翔府的野花?”原来这青年竟是如海,小雨不由停住脚步上下打量,见他身材挺拔,一张白皙的脸,脸型却颇似大嫂,许是路上辛苦颌下已有青须。
小雨急忙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向他身后望去:“大嫂呢?大哥呢?”又忙问道:“吃饭了吗?饿不饿,快…….”
如海忙摆手道:“我先过来的,他们明日才能到。你的小厮们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