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仁和“的圣人彼时正同蓝娘娘说话:“薛夫人的信里都说了什么?”
蓝娘娘扯了扯嘴角低头冷笑:“当年若不是我机灵,硬拉着夏姐姐结了金兰,如今圣上只怕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一扬手将信递了过去,眯着眼笑道:“姐姐的信还能说什么,左不过都是她家大姐儿…性子太软和了…太迂直了。她们夫妻吵架,大姐儿瞧见谁吃亏了就帮谁。夏姐姐每次都装可怜,大姐儿便次次偏帮她,把个薛将军气得吐血。夏姐姐说这孩子心慈,只怕日后要吃亏,托我盯着景王,要我说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一对。”
圣人一挑眉毛并没有接那信,心里暗忖:“蓝家到底是沙场上拼出来的,教养出来的孩子们性子都莽撞不知轻重,远不如宋昭仪教子有方。”他想到这里心思一转:“我这么多儿子,认真说起来能让我十分满意的,一个也没有,唉!怪不得当年祖父瞧见父亲便时常叹气……”
蓝娘娘见他不语不免有些无趣,缩了手讪笑道:“圣上怎么忽然想起召薛将军回京,父亲和三哥同薛将军处得极好,十分舍不得。说起来薛将军到底年轻力壮冲劲儿十足,硬是将边城往西凉推了一百多里。夏姐姐喜欢跑马,在那里玩得痛快也舍不得回来呢。”
圣人脸一沉冷哼了一声道:“她还不乐意啦?自打她去了西凉,那里就没消停过。西戎人三天两头上表告状,不是抢了他们牛羊就是掳了他们的宝马,倒是不挑,看见什么抢什么。”
蓝娘娘不由又惊又喜,强忍着没有露出行迹,暗想:“早些年先帝将薛将军留在西凉,我父兄只当是圣人不喜蓝家得势,派了心腹过去压制着他们,唬得我父兄们处处忍让倒叫他们夫妇威风了好几年。”
她这里正浮想联翩,对面圣人却忍不住越说越生气,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哼!今儿个早朝,西戎的使者还上表说咱们大周在边关烧杀抢掠,军匪一窝,这是他们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朕当年没登基的时候就时常听人讲西戎边关的百姓被歹人抢掠是常有的事,若有硬气一点想反抗一下,薛将军就迫不及待地带着部下“低于外敌”。朕若是再不将他们夫妻召回来,互市和游学的事情就办不下去了。这些使臣有事没事就上朝诉苦,哭哭啼啼,烦得我头疼。”
蓝娘娘一面盘算着给家里送消息一面劝道:“圣上放心,这次夏姐姐回来,臣妾好好叮嘱她一番。”
圣人一窒,暗想:“你这点心思还不及薛夫人一半...她这个人最小心眼...莫坏了我的事儿。”想到这里忙摆手道:“这些事情我自与薛将军计较。倒是堃儿,你可要交待好了,不要像小时候似的……上次薛夫人回凤翔奔丧顺路回京城瞧瞧故旧,堃儿差点把薛姑娘推到河里,薛夫人为这事儿好久没搭理咱家,一听说谁家的酒会有堃儿便死活也不肯去了。”
蓝娘娘被他说的讪讪地,不免在心里抱怨小雨小气,又怕圣人瞧出来,便打岔道:“怎么西凉人骂咱们军匪一窝,莫不是薛将军治军不严,军中有兵痞?我幼年听我爹教训哥哥,军纪不严可是大忌”
圣人一愣扯着嘴角暗笑:“什么军匪一窝,其实是军匪一个被窝。”只是这话不好给蓝娘娘说,便转了话题道:“薛夫人前两年跟薛将军的弟弟不睦,听说旧都的铺子都被薛谦强占了?薛谦侍奉薛夫人还是很恭谨的,怎么成了亲倒糊涂了。”
蓝娘娘见圣人不说自己的儿子了,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旧都的铺子有些原本就是国公府的公产,薛将军是儿子,薛谦也是儿子,这也算不得是私占了。夏姐姐为人也是霸道,这几年跟娘家也不太和睦,前年她大嫂磨着她硬是将燕北和西北的几处马场给了她娘家的侄儿了,没得那马场的时候,年年都去请安送节礼。听说去年就没过去。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圣人点了点头,颔首道:“她这几年颇失了几个臂膀。”
蓝娘娘点了点头:“除了杨将军那里还是按时送节礼,安歌那边也已经不派人过去了。不过,她现在也没有旁的心思,都是她家小娘子,夫妻俩就这么一个,满心望子成龙,我瞧着也有些过了。”
夫妻俩又说了些京中闲话,圣人便寻了个由头往前殿去了。
这会儿薛将军府里,下人们都忙着收拾行李,钟敏牵着女儿梁馨儿快步穿过西跨院,馨儿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娘,您不是说这是将军府吗?怎么他们家什么都没有,院子里空荡荡的,比咱们家还不如?”
钟敏笑道:“你九姨和九姨夫不喜欢那些摆设,这里又干又冷,花草也不好侍弄,索性就这样空着了。”说罢又四处扫了一眼叹道:“不过这素气得过了,空荡荡的可以跑马了。”
梁馨儿惋惜道:“可惜了,娘,我瞧着他们府里的高手也不少,那几个丫头身手都不错,为什么非要咱们护送他们进京啊?”
钟敏眯着眼往正院瞧了瞧:“娘是想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轻轻地将女儿额头的碎发拢上去,心里默默地想着:“薛娘子瞧着不言不语却是个心里有数,跟九儿小时候大不一样,唉,不要说馨儿连我都不敢跟她亲近,这一步只怕也是走错了。”
薛府后厢房的正屋,薛老太爷走来走去高兴得直搓手:“羽儿,亏得有你,不然我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薛夫人立刻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