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午时,齐三便赶到城东附近的一片树林,有人往里面禀报薛将军,齐三垂着手道:“正是东胡部落的人,如今都埋伏在前面那个山坳的山坡上,原本有个六七十人的样子,刚刚照着夫人的吩咐诳出去七八个,小舞瞧着他们都往宁固那边去了。”
薛夫人穿了一身玄色的缂丝长袍,用手遮住太阳瞧了瞧那山坳,转头与薛大娘子低语:“若是敌军有一千人,咱们也有一千人,你看此间情形,接下来要怎么打?”
薛将军正要吩咐齐三叫人议事,听见妻子的问题忙住了口,侧耳听她们对答。
等了好一会,才听见薛娘子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咱们分三路,一路正面牵引,两路从左右山坡突袭。”
薛将军听得心里高兴,便又低声追问道:“你打算如何点将?”
薛娘子等了半晌见母亲一直没答话,才晓得父亲是问自己,忙低声答道:“由左护卫正面迎敌,秦午攻左面,阿申攻右面。”
薛夫人瞥了薛将军一眼,笑道:“此计甚好。”
薛将军也微微翘起嘴角,点了点头:“不错。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布阵?”
薛娘子刚松了一口气,见父亲又步步紧逼,只得打起精神仔细看了看地图道:“以蛇形阵直入。”
薛将军“唔”了一声,接着问道:“然后呢。”
薛娘子看了看母亲见她微微眨了眨眼,这才鼓起勇气接着道:“先以蛇形阵打乱他们的部署,再以八卦阵散开。”
薛将军抚着下巴沉吟道:“然后呢。”
薛娘子已有几分计穷,略一迟疑才期期艾艾地答道:“再以鸳鸯阵逐一击破。”
到了这时,薛将军点点头道:“不错。”
一旁的薛夫人见夫君考校完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露出喜色赞道:“你说得极好。不要怕你爹,你心里怎样想的便怎样答。其实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鸳鸯阵都没听说过。”
薛将军瞥了薛夫人一眼,傲然将头扭向一旁,不屑与她争执。
不想薛夫人在一旁变本加厉:“你这几个人点的也不错。秦午骁勇,阿申善战,这两人突袭再妥当不过了。左护卫经验丰富,瞧着粗鲁其实性子最稳妥,我看左护卫拖他们一日两日都没问题。”
薛娘子得了母亲的赞美便又望向父亲。
薛将军却朝她挥了挥手:“你让大家修整一下,吃过午饭我们便出发。”
薛夫人见薛娘子走开,便态度恭谨一脸奸笑地迎了上去,夫妻俩头碰着头嘀嘀咕咕地商议起来。不远处的薛大娘子瞥见他们低声争执了一会儿。薛夫人突然谄媚地奉承道:“还是将军英明,这主意真真是万无一失。”薛娘子听得心头一跳,暗想:“父亲只怕又要吃亏了。”
待吃过午饭,薛将军将人都召集过来:“秦午带十人突袭右翼,夫人领三十人牵制中路,我领十人攻左翼,左护卫领十人埋伏在山谷出口。”
薛娘子听这部署与自己的相去甚远,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不安地问薛夫人:“娘,咱们把人都散开了,若是被敌人识破了怎么办?”
薛夫人正含笑看着薛将军威风凛凛地领军出发,听了女儿的话不由猛地转过头,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瞧得薛娘子十分不自在了,才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你若是觉得遇上了大股的敌人就发响箭求救,自然会有人增援。”
薛娘子正觉得母亲这话说得奇怪,薛夫人突然罕见地正色道:“待会儿,你领左护卫等二十人埋伏在山谷的出口。”
薛娘子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半晌才道:“娘,娘,你真的……”
薛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调笑道:“你平日板着一张脸,连你爹都没有你老成,哈哈!难得见到你这样,嗯,花容失色!”
薛娘子脸色一沉,皱着眉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闹着玩。”
薛夫人摆了摆手,答非所问:“你刚才说的已经非常好了,比你爹的主意还好。你爹是担心咱们两个,否则自会按着你的计谋行事。”
薛娘子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暗想:“我只怕没有这样的本事。”她自幼跟着母亲,见她每次赞美旁人多是不怀好意,每每听到薛夫人的赞美心里反倒惴惴不安。
薛夫人却以为她怯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怕,你爹让左护卫守在那里不过是为了截住残兵。我再给多给你十个护卫,你带领左护卫守在他们的退路。左阳自出师便做我的护卫,保护你已是本能,你大可放心。不过他不善领兵,到时诸人都听你的号令。”
薛娘子瞧了瞧母亲的神色,见她不是玩笑,忍不住问道:“娘,您不担心吗?”
薛夫人难得地敛去笑容,长叹一声:“怎么不担心!可是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我和你爹总有死的那一天,若是你自己再不担事,将来只怕要被人欺负。”
薛娘子听了眉头一挑,忍不住旧话重提,小声埋怨道:“娘,那您就给我生几个兄弟姐妹嘛。”
薛夫人心中正为这突如其来的主意后悔,也无心与女儿争执,略一沉吟便改口道:“你若是不想去,那就算了。”
不想薛娘子抚着腰间的玉扣笑道:“我自然是想去的,不过是去拦截几个残兵,我想…还是应付得了。只是…怕你和爹担心。”
薛夫人见女儿有勇气又体贴心里一甜,念头一起,又不想女儿涉险了。这般心思转了几转才点头道:“我确实担心。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