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政少有夸大其词的时候,他说七成,在旁人看来说不定会是八成、九成,算得上是非常有把握的了。
故而众人精神大振,跟着他来到了花厅,小伙计伺候完茶水退出去,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钟天政,等他开口。
“昨晚敌营里的情况,云大哥和董兄都看到了,不瞒大家,我粗通一点东夷话,故而当时特意潜行凑近了,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曲俊和董涛趁人不注意交换了个眼色,继续听他说。
“昨晚坐在首座上的,是东夷大首领晏山的长子,名叫沙昂,我观此人,傲慢无能,志大才疏,他若是做了主帅,东夷人阵前必败无疑。这是好事,只是对咱们眼下赎人非常不利。他还记着先前他那两个堂兄被咱们抓住,死在刑司大牢里的仇,想要把程国公从白州大牢里提过来,慢慢折辱,绝不会轻易收钱放人。”
这和董涛听回来的情况差不多,曲俊忧形于色,忍不住插嘴道:“不行就在半路上埋伏,看看能不能劫囚车吧。”
文笙却知道事情不像曲俊说的那么简单。
别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往于泉押送李承运,总不能不吃不睡,一直在半路上盯着,就算知道了,像李承运这样的身份,敌人不可能全无防备,这边只这几个人,实力太单薄了,不足以成事。
她想的这些其他人也很快想到,没有人接声,都看着钟天政。等着听他有什么高见。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钟天政吊足了诸人的胃口。
“沙昂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爱面子,喜听奉承。只要找对了法子,对付他也容易得很,我准备找人牵线,看能不能同东海几支大的海盗联系上。这笔交易咱们和海盗做,就说程国公与咱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们能从沙昂手里把人完完整整要出来,咱们会掏一笔巨款酬谢。”
曲俊眼睛一亮:“好主意!东夷人现在关着国公爷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定那晏山之子一高兴,就拿国公爷做了人情。只是要从他手里要人,需得有一定的势力,才会有这样的面子。”
戚琴亦道:“这牵线的人怕也不好找。”
钟天政胸有成竹:“于泉城里有这么多奸商呢。不管是商人还是海盗,都是见利忘义之徒,只要饵下得重,就不怕没人上钩。”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难怪钟天政会说有七成把握,这可比什么半路劫囚车高明多了。
再说同样是破财消灾,这钱给了海盗。好歹比直接送给东夷人强。
曲俊、董涛都去看文笙,等着她拿主意。
文笙稍有疑问:“不共戴天之仇?”
钟天政道:“不错,装成仇人,才好同对方打交涉。”
文笙自然知道,只是这样就势必要往李承运身上泼脏水,这脏水还要煞有其事,不叫人查出破绽。
“什么身份呢?”
钟天政想了想:“李承运欺男霸女,咱们都是受害者,就丽姬姑娘的族人怎么样?”
诸人面面相觑,曲俊和董涛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文笙也觉着若是李承运知道了必定觉着戳心窝。不过再一想还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点头同意:“那就这样吧,救人要紧。”
这件大事定下来,昨晚席上到底细节如何也就无人再提了。
主意是钟天政想出来的。他自然要在后续操作上多出点力,曲俊等人本以为找人牵线是最难的。但只是半天时间,钟天政就找来了合适的人选。
不是旁人,正是此间地主胡老板。
胡老板点头哈腰,在众人面前搓着手一副财迷相,信誓旦旦:“诸位放心,我们家在海上一直做着大买卖,给海上那几位头领都上着贡呢,诸位要联系谁?有银子就好说,蒋海龙行不行?”
文笙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钟天政之前跟她坦承要请蒋海龙作保促成赎人的事,而今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依旧通过胡植找那姓蒋的,不知钟天政和蒋海龙那帮海盗有何关系,要说差别,那就是如此一来,东夷人一两银子也拿不到了。
她没有点破,道:“行,有劳了。”
待胡植退下,文笙同戚琴和云鹭道:“这样就只剩下等消息了,不用这么多人在这里,戚老和云大哥先回去吧。”
戚琴知道文笙是急着将那封信送到纪南棠手上,虽然不放心这边,还是道:“好吧,你们几个千万注意安全。”
戚琴、云鹭要走,钟天政自是全力配合,叫胡植想办法把人送出城,若非还等着跟曲、董二人拿银子,大有连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也打发走的架势。
胡植已经想办法联络海盗去了,几人能做的只有等待。
其实这时候他们没必要还留在于泉,同蒋海龙的交易若是谈成了,接下来就要选择一处交接,交接的地方要秘密、安全,还要考虑蒋海龙的意愿,钟天政建议大家去彰州临海。
曲俊和董涛也同意了,他们一直在于泉流连不走,是想看看那沙昂会不会言而有信,将李承运从白州大牢提过来。
若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为此二人加上钟天政频频去夜探敌营。
穆大夫一直在为文笙调理身体,他说像这样日日针灸推拿大约还需要个七八天,七八天过后,文笙就可以靠汤药来保证睡眠,他也就不用盯得这么紧了。
文笙很过意不去,若不是因为她,穆大夫也不用冒险跑到于泉来,每天关在商行里,哪儿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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