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昂闻言瞥了王十三一眼,目光冷淡。
蒋海龙刚才的群殴没占到便宜,正憋了一肚子火气,忍不住叫道:“大帅、伊兰将军,你们不要信他,这狗贼暗中挑事,着实可疑。”
孰料他不开口还能好些,这一说话,沙昂自动忽略了“大帅”,只听到蒋海龙惹了事就找伊兰撑腰,越看这帮大梁人越烦,以东夷话冷冷骂了一句“不知死的废物”,转向王十三:“走吧。”
通译虽然没有翻译前头那句,但这般情形,谁还看不出火候来,数千人鸦雀无声,老老实实列队,两波海盗跟在自己的大当家后头,垂头丧气,鼻青脸肿,没有人敢轻捋沙昂的虎须。
王十三不敢回头看,却知道齐鹏等人必定以人墙将李承运护得严严实实,眼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港口去,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奶奶的,这么客气,知道老子要走人了,还这么隆重地送行,哈哈!”
如此到了于泉港,港口灯火通明,照得白昼一样。
王十三果见之前停靠的大小船只都向远处挪开,东夷的数十艘战船开过来,当先两艘之前没见过,隐约可见上头有人影晃动。
沙昂一到,港口驻军将领出来迎接,身边跟了个小个子。
这人作东夷军人的传统打扮,看上去满面倦容,见到沙昂和伊兰,身手利落地行了个东夷军中礼,振作精神禀道:“千夫长早川遥见过大帅,伊兰将军。”
沙昂打量了一下他。面露关切之色:“你是高森将军的子侄?高森将军情况如何?”
早川遥挺起胸来,大声道:“回大帅,将军奉大首领的命令,率五千精兵前来协助大帅。路经海门岛和梁国水军相遇,敌人船只是咱们的两倍多,将军命末将带他令箭突围,来给大帅报个信。他暂时退守海门岛,等着大帅带人去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敌人大队人马。”
令箭什么的之前都已经验看过了,沙昂点了点头,高森雄是大东焱“七雄”之一,救是必须要救,再说梁国现在还有什么像样的水军,有他那五千人。再加自己这几十艘战船,就足以取胜了。
所以他连战前动员都省了,挥了下手,下令诸将:“上船。”
众人听令齐动,王十三抓住机会,示意齐鹏带着诸人赶紧将李承运弄回自家船上去。
他转了身去,未等挪步。就听沙昂身旁的通译官道:“王大当家,大帅叫你跟随早川遥千夫长去他那艘船上,在前头带路。”
王十三心里一沉,暗骂:“奶奶的。”
但这时候为了不激怒沙昂,好叫李承运顺利出港,别说让他孤身去旁的船,就是要将他扣在于泉,他也得咬着牙答应。
王十三转过身来,赔笑道:“太好了,正可以杀个痛快!大帅也上头船么?”若是沙昂与他坐同一条船。他说不定可以趁乱劫持了对方。夺船逃命。
那通译官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撇了撇嘴:“大帅自是乘坐他的帅船,不过会派尺铃信将军在头船上督战指挥,你听尺铃信将军的命令就行。”
尺铃信像大多数东夷人一样个头儿不高。身手十分敏捷,对沙昂也忠心。沙昂将他派到头船上,算是考虑得颇为周详。
这对王十三而言,实不是个好消息。
到了大海里,周围都是敌人,齐鹏等人的首要任务是带着李承运冲出重围,不会有时间再来接应他,而依沙昂的性情,即使王十三胁持了尺铃信,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
奶奶的,费心费力将人救出去,结果自己却被一个人留在了苍茫大海里,难道他能长了翅膀飞出来不成?
王十三欲哭无泪,跟着尺铃信、早川遥等人老老实实上了船。
这边沙昂也要往自己的船上去,于泉港外头突起骚乱,几个东夷兵匆匆进港,逐级上报,很快就报到沙昂跟前。
沙昂皱眉,吩咐两句挥了下手,很快就有大约千余人放弃上船,列队掉头出港。
这点儿小小的骚动很快平息。
王十三心知肚明,这是先前他为了能顺利杀出港口布下的最后一手棋,等他们这边一上船,潜藏在于泉城里的纪家军就齐齐发动,杀敌纵火,往大里闹,把水搞混,转移东夷军队的视线。
现在看,效果是不错,沙昂有坑就踩,可谁知他妈的这么寸,大梁水军早不来,晚不来,单等这时候跑来添乱。
咦,等等,难道是顾文笙等人依约前来附近海域接应,撞上了东夷那个什么将军?
王十三心事重重扒着船舷,目光幽怨地在数十艘战船里寻找自己那几艘海盗船。
……找到了,离得可真够远的。
尺铃信已经带着亲兵上船就位,与早川遥并肩站在船头有说有笑。
说的什么,原谅王十三这个大老粗吧,他一句都听不懂。
过了一会儿,后头沙昂的座船上响起呼喝声,周围船上齐声响应,王十三猜测是出发的命令下来了。
果然尺铃信跟着吩咐一声,战船晃了两晃,水手们起锚。
这是头船,要第一个离港。
水声“哗哗”响,船慢慢向深水里驶去,十丈,二十丈……
王十三回头看着数十艘战船在海面上逐渐散开,虽然接下来要担心自己如何逃命,却也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好歹是将李承运救出去了,这几个月总算没有白折腾。
就在这时候,岸上突然响起了很大的喧哗声。
王十三乘坐的这艘船离岸差不多已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