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咦。没想到这位江审言江大人还是个慈悲为怀的大好人来着。
简直要惊呆了好不好?
就听燕白道:“好说,审言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就我上午试探那小子的情况看,他还是多少有所顾忌的。没到滥杀无辜的程度。你想想,能为他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当街行刺……”
说到这里,大约是觉着当街行刺朝廷命官实在不能算是什么优点。燕白自己也卡殼了。
江审言冷冷一笑:“又焉知他不是仗着那邪功有恃无恐?”
听着这指摘的口气,王十三对他刚刚涌起的那点好感顿时化为了乌有。
奶奶的,这么说老子,你算哪根葱?老子还没找你报杀父之仇呢。
燕白不愧是叫王十三想抱大腿的神人,道:“这我要帮他说两句公道话,对《明日真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肩膀上有伤,是昨天上午在陈家受的。那时候他还没有真正练成那门邪功,而行刺吴府尹的计划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江审言哼道:“恃强行凶,以武犯禁,到成了他的优点了,刺杀朝廷命官,按律当斩,若不是……哼!”
王十三听着都快急死了。若不是什么,你到是说出来啊,奶奶的,秘密到了嘴边,你又咽回去了,吞吞吐吐,姓江的你是不是男人?
姓胡的老者接过话去,同燕白道:“别听他的,他就是嘴硬,你没见他昨天晚上回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燕白摆了下手:“要我说这都是小事。现在麻烦的是他那个《明日真经》。这门功夫一旦练上了想中途罢手只怕很难,眼下他刚是伤人见血、食髓知味的阶段,怎么办你要早拿主意。”
王十三叫他们说得心里发慌。
《明日真经》他练得顺遂,练成之后刀枪不入又太过厉害。他之前也隐隐有所预感,觉着总浑身燥热怕不是好事。现在听江审言和燕白直斥其为邪功,忍不住暗自忐忑:“燕白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会越来越狂躁,老想着杀人……我这会儿停下来,再不练它也不行么?”
江审言手指轻轻敲击石桌,沉吟道:“你是说,叫他早早散功?”
王十三身子不禁一抖,叫一个武林高手散功,还不如要了他的命,辛辛苦苦练就的一身功力,一朝化为乌有,想想都觉着可悲。
而且他的内功来得没有半点投机取巧,二十年苦练寒暑,就因为自己拿它练了半月的《明日真经》,就要散去么,这太不公平了。
王十三攥紧了拳头,不敢再弄出半点儿声响,他一定要竖着耳朵听听燕白会怎么回答。
听听这三人打算怎么对付自己,也好事先有所防备,免得着了他们的道。
燕白和姓胡的老者不吭声,他们只负责提建议,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江审言。
江审言沉吟良久,突然迸出一句:“他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还练得成那门邪功?你们说,他是不是知道要练《明日真经》必须得是童子之身?当年那几条漏网之鱼同他说的?不,不可能……这是陆家当年最大的秘密了,陆氏兄弟严防死守,生怕叫人知晓。”
这么一顿饭的工夫,王十三连接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都有些麻木了。
他觉着自己听到这码事还能镇定自若地蹲在这里,实在太他娘的厉害了,连自己都得佩服一下。
一时间他心底涌起了无数的疑问,最后别的都可以忽略,只剩下一件事,这童子之身不会是得限制他一辈子吧?
好在那边的三人没叫他胡乱猜测太久,姓胡的老者笑道:“说不定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要不那几个还不自己练起来。这也好办,我看他对那小姑娘言听计从,连说句话都要先看看对方脸色,不如索性遂了他的心意,等我找机会给二人做个媒,等那姑娘治好了病,就在你府上给他们完婚得了,洞房花烛夜,他一散功,你不就放心了吗?”
完了,完了。
王十三只觉前路一片灰暗,只盼着燕白能赶紧开口驳斥,说即使成亲也没事,可燕白在旁边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作声。
他和文笙怎么办?
一旦成亲,他就武功尽废,更加一无是处,可不成亲这么耗着,文笙也老大不小的了,岂不是耽误人家?再一个,这么朝夕相对,本以为忍一时,谁想这会儿告诉他要忍一世,他哪抗得住啊。
这他娘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王十三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了无生趣地蹲在一只花盆上怔怔出神,接下来那三人又聊了些什么,他就都没有往耳朵里进。
不知过了多久,石桌那边凳子响。
王十三蓦地一醒,就听江审言吩咐道:“行了,叫人都收拾了吧。”
王十三意识到这是三人吃完饭,也商量完事了。
狄氏兄弟开门叫了小厮进来收拾残羹剩炙,王十三心灰意冷,也没有趁着这阵子混乱悄悄溜走,依旧在那里蹲着,颇有“随便你们,发现就发现吧”的意思。
不过包括狄氏兄弟在内,所有人都没往这边看。
江审言道:“就这样吧,接下来还要拜托二位,你们歇着,我去看看我娘。”
燕白没有吭声,姓胡的老者却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做,回去也是闭门高卧,老夫人当着我这个外人,总不好意思再冲你发脾气。”
江审言黯然摇了摇头:“不用了,随她吧,她心里不爽快,发作出来总比憋着强。”
<